他只能点头。
只能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转身走了。
——明明不是孩子了,他都能独当一面,可在她面前,他就是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
燕离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几下,却还是没能将那口酸涩咽下去。他眼眶愈发红了,眼角渗出一点水意,随风雪滑落,却迅速被冻住了。
他一手握紧缰绳,骨节泛白,像是要将那点感情生生勒断。
可他做不到。
他爱她。
从初见时就爱了,一直爱到现在,甚至爱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他想:若她哪天不想再站在他哥身边了,是不是会想起他?
可他不敢问。
他只能走。
风雪越来越大,漫天的白,淹没了他的背影,也淹没了他心头那一点点温热。
他在这一夜里长大了。
可也在这一夜,彻底失去了她。
*
朔西的夜,总是安静得过分。
风拂过帐外的军旗,带来一阵低哑的猎猎声,仿佛远处仍在燃烧的烽火未曾熄灭。谢宛容合上手中的医书,望着书案前昏黄的油灯,眼前却浮现出那双眼睛——
潮红、倔强、委屈地盯着她。
谢宛容缓缓阖上眼,深吸一口气,这些年她总是会想到他。
想起他在她唇边递药的那一瞬,指腹拂过她嘴角时,那眼里抑不住的爱意与试探。
想起他气急败坏地对她吼“我就是不想你跟他在一起”,然后又悔恨般地跟她认错。
想起他在雪中红衣猎猎,眼眶微红,却一个字也没再说转身离开。
罢,她不能再想了。
明天还有一批伤兵要换药,还有几本《千金方》《外科正宗》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