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躬身一礼,随即也化作一道佛光,向着南天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燃灯古佛那本已是死灰一片的脸色,此刻更是沉了下去。
他张了张口,喉头滚动,那一声“留步”几乎就要冲口而出。
可眼角的余光只消往旁边一扫,便瞥见了那根横在孙悟空肩头的铁棒。
那棒子乌沉沉的,不见半分华光,却自有股镇压万古的凶戾之气,随时都会砸落下来。
那到了嘴边的话,便又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连同着那口没吐干净的瘀血,一并堵在了心口,涨得他一阵阵发昏。
太难了!
实在是太难了!
他心中不住地翻腾,一时是怨,一时是恨,一时又是彻骨的悲凉。
佛门不是一条心啊!
他的目光穿过虚空,望向那道远去的佛光,心中早已是千回百转,骂了个通透。
你这金蝉子,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方才这般大的阵仗,你躲在那一众仙神里头,看得是何等津津有味?
我佛门与天庭起了这般大的冲突,你身为旃檀功德佛,不发一言,不出一力,只作壁上观,这也就罢了。
如今玉帝发了话,凡间有了差事,你倒第一个站出来,说什么“东土遭难”,说什么“抚慰苍生”,说得是何等冠冕堂皇!
走得又是何等急切!
你当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么?
这天庭之上,若说还有谁能劝住这猴头一二,除了你这做了他五百年师父的,还能有谁?
你们师徒一场,纵然西行路上多有波折,那份情谊总是做不得假的。
不说让你出手相助,只消你在此处周旋片刻,言语上稍作牵制,于我而言,便是天大的转机。
可你呢?
连看都未曾多看我一眼,请了玉帝的旨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这般干脆,倒像是生怕沾染了半点因果似的。
好一个旃檀功德佛!
好一个大慈大悲的金蝉子!
你当年在灵山之上,因轻慢佛法,才被世尊贬下凡尘,历那十世之劫。
如今功德圆满了,果位挣到了,便将佛门的根本利益,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燃灯越想越气。
一个未来佛,明哲保身,不肯沾染因果。
一个功德佛,心系苍生,急着下凡救苦。
说出去,都是大德高僧,都是慈悲心肠。
可谁又管他这个过去佛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