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下方那条被牛马踩踏得泥泞不堪的道路。
他已经在这里趴了整整两个时辰。
身下的土地冰冷而潮湿,寒气顺着甲胄的缝隙往骨子里钻。但他仿佛毫无所觉,呼吸悠长而平稳,心跳沉稳如钟。
作为这支部队的指挥,他就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针。
他身边的士卒,亦是如此。
三百人,散布在山道两侧的密林中,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有的藏身于灌木之后,有的隐蔽于巨石之侧,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气息降到了最低。
手中的擘张弩早已上弦,锋利的箭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血与火的洗礼,已将这些昔日还带着几分生涩的歙州农家子,彻底淬炼成了真正的山地猎杀者。
耐心,是他们最锋利的武器。
一名同样打扮的斥候,悄无声息地从林子深处滑到康博身边。
他嘴唇微动,声音压得比风声还低,几乎只有气流的声响。
“头儿,来了。”
“两百人的押运队,前后各百,三十辆牛车,看车辙印,都是满载。斥候已经探过,前后五里,再无援兵。”
康博的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算是回应。
然后,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
这个信号,如同一道无声的电流,瞬间传遍了整个伏击圈。
三百名士卒几乎在同一时间,默默地调整了姿势,握紧了手中的横刀与弓弩。
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肌肉绷紧,杀气在林间无声地弥漫、汇聚,仿佛一张正在缓缓收紧的巨网。
山谷中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粘稠而压抑。
不多时,山道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人影。
一面杨吴的军旗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旗杆上,被潮湿的雾气打得透湿。
旗手走得无精打采,每一步都像是在泥地里拔腿。
前后押运的士卒更是个个面带菜色,脚步虚浮,手中的长枪更像是烧火棍,被随意地扛在肩上,甚至有人拿来当拐杖用。
连日的饥饿与被“黄山鬼”袭扰的恐惧,早已磨光了他们最后一点警惕性。
在他们看来,这条路已经走了大半,只要再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能赶到设立营寨,喝上一口热粥。
至于危险……谁还有力气去想那些。
康博的嘴角,勾起一道冷酷的弧度。
他耐心地等待着,像一头盯着羊群的孤狼,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粮队慢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