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没有忍住,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锦被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张开樱桃般的红唇,将那勺莲子羹小口小口地吃了进去。
他喂得极有耐心,一勺,又一勺。
一碗莲子羹下肚,崔莺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健康的红晕,身上也暖和了起来。
小铃铛见状,心中既为小姐高兴,又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碍眼。
她极有眼色地收拾好食盒,对着两人盈盈一福,脸颊微红,几乎不敢抬头,声若蚊蚋地说道:“姑爷,小娘子……奴……奴婢就在外间,若……若有吩咐……”
话未说完,她便像是被屋里那滚烫的空气灼到了一般,逃也似的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将门轻轻带上。
说完,便踮着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体贴地从外面带上了门。
“吱呀”一声轻响后,卧房内,只剩下高烛哔剥的微响,与两人愈发清晰、仿佛擂鼓般的心跳声。
空气,仿佛被那熊熊燃烧的烛火,烤得滚烫而粘稠。
刘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开始为她解那繁复沉重的青色嫁衣。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持兵刃留下的薄茧,动作却轻柔得仿佛在拂去一件稀世珍宝上的微尘。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冰凉丝滑的云锦衣带时,动作还是不受控制地停顿了一瞬。
这两年多来的一幕幕,瞬间在他脑海中闪回。
吴凤岭尸山血海的搏杀,是为了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
饶州城头呕心沥血的经营,是为了积蓄问鼎天下的力量。
推行新政时与整个江南士绅阶层的对赌,是为了重塑一个他理想中的乾坤。
他所做的一切,南征北战,权谋机变,忍受无尽的孤独与压力,都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资格与底气,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亲手为她解开这身嫁衣,将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真正地拥入怀中。
这身嫁衣,便是他两年霸业之路的终点,亦是他人生新征程的起点。
感受到他指尖的停顿与那瞬间变得粗重的呼吸,崔莺莺的身子绷得更紧了。
她微微抬起头,迎上刘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目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给了他无声的鼓励与全然的信赖。
刘靖读懂了她眼中的信任。
他不再迟疑。
天青色的翟衣外袍,石榴红的绫罗衫裙,一层,又一层……
然而,嫁衣之下,并非是寻常的素色中衣。
而是一袭……如火般绚烂的,大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