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月光与灯影交织中,两个影子终于完全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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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柔柔地洒在炕上,在青砖地上投下朦胧的光斑。刘光天睁开眼,侧过头,便看见妻子柳文娟仍在身旁熟睡。她呼吸匀长,几缕乌黑的碎发散在光洁的额前,在晨曦里镀着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连那纤长的睫毛都清晰可见。褪去了初嫁时的紧张羞涩,熟睡中的她,面容恬静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心中倏地一软,像被温水浸透了的棉絮,满胀着无声的温柔,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懒洋洋的。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
刘光天屏住呼吸,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极轻极缓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踮着脚尖,无声无息地挪到外间屋。
角落里那口青石水缸里,映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拿起葫芦瓢,舀起沁凉的井水,扑在脸上。冰凉的水珠激得他一个激灵,睡意彻底逃遁。他胡乱抹了把脸,又就着水漱了口,清凉感直透心脾。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小煤炉边。炉膛里昨晚封的火还留着些暗红的余烬。他熟练地用火钳拨开灰,添上几块引火的小木片和几块碎煤核,俯身小心地吹了几口气。火苗“噗”地一下窜起,贪婪地舔舐着新添的蜂窝煤,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
小铁锅坐在炉上,他舀了两勺金黄的小米,又特意多加了半勺清水——文娟爱喝稠粥。盖上锅盖,不一会儿,锅里便响起轻微的“咕嘟”声,白色的水汽从锅盖边缘袅袅溢出。渐渐的,一股谷物特有的、朴实而温暖的甜香在小小的外间屋里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微寒,一点点填满了这清冷的晨光。这香气,是独属于他们小家的烟火气。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刘光天回头,只见柳文娟已披着外衣,趿拉着布鞋走了出来。晨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脸颊上还带着初醒的红晕,像染了朝霞。
“吵醒你了?”刘光天带着歉意,声音放得极轻。
柳文娟摇摇头,走到他身边,看着炉上欢快吐着热气的锅:“没有,是香醒的。”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目光落在刘光天还带着水珠的额发和忙碌的身影上,眼里漾开浅浅的笑意和依赖。她很自然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那张桌子。
粥香越来越浓,溢满了整个小屋,甚至透过门缝,悄悄溜进了四合院清晨微凉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