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上午十点整。
冬日的阳光勉强穿透薄雾,给四合院的灰墙灰瓦涂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微光。院子里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犄角旮旯的碎煤渣都清理掉了。各家门窗后面,都藏着按捺不住的好奇目光。
巷口传来了低沉而平稳的汽车引擎声。不同于寻常胡同里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和三轮车的哐当声,这声音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稳和气派。
只见三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如同静默的黑色甲虫,缓缓驶入了狭窄的巷口,轮胎压过铺着煤渣的冻土路面,只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它们精准地停在了四合院的大门外,那份安静与周遭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个穿着深色大衣、身形挺拔、目光锐利的安保人员迅速从头车下来,警惕而不失礼貌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中间那辆车的车门被从外面打开。
首先迈出车门的是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接着是笔挺的裤线。刘光天弯腰从车内出来,站定在胡同口的水泥地上。他今日换上了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色厚呢中山装,领口整齐地扣着,既保持了正式与庄重,又多了几分刻意为之的内敛和亲近感。
他抬起头,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那扇熟悉的、斑驳褪色的朱漆大门上。
就在这一瞬间,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悄然漫上心头,远比简单的“近乡情怯”更为深沉。那眼神里,有感慨,有追忆,但更深处,却是一丝清晰的了然与淡淡的怅惘。
这扇门,这条胡同,这个院子,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印刻着他的成长。但如今,他站在这里,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那日的新闻联播,那三百亿的数字,如同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已然横亘在他与过往之间。
他这次回来,是看望,是告别,也是一种对过去的郑重交代。
他心知肚明,从身份曝光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仅仅属于这个小小的院落。
未来的生活重心、工作轨迹,乃至各方面的考虑,他都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真正地“回来”居住了。
这个认知,让眼前熟悉的一切,莫名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却真实存在的疏离感。
几乎同时,另一侧车门打开。
高美琪优雅地探身而出,她身着剪裁合体的驼色羊绒大衣,颈间系着一条柔软的浅灰色羊毛围巾。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丈夫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她没有多问,只是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臂弯,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她的目光也好奇地投向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