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褪去了,只余一片清明。
“南姐——”他唤了一声。那声音就如五月的夜晚一样轻柔。
阿南道:“灏儿,你不必被这突如其来的战报紊乱了心神。你忘了吗?阿良在黔中啊。黔中离云贵并不远。自祭天之事起,我便有了冥冥之中的预感。于是,写了信函给阿良,还捎去了一块令牌。我让阿良手持令牌,带兵去找胡谟。劝他醒悟。我相信胡将军一片丹心,此次只是与圣上起了误会,被人蛊惑所致。若胡谟醒转,他依然是圣朝的虎贲大将军。若他不能醒转,阿良会秘密诛杀,并号令西南军平叛长矛。不管怎样,胡谟倒戈长矛军一事,越少人知道,便越好……”
“明日,太阳升起。皇城还是皇城。您还是金銮殿之上,不容置疑的君上。”她哽咽地说着,却每个字都那么清晰。
她什么都替他想到了,不是以“皇后”的立场,而是以“妻子”“挚友”的立场。
是啊。她不光是他的中宫发妻,还是他相交近廿载的挚友。
她从怀里掏出郭清野和来兮的供词。他接过,看完,长久的沉默。许多被云雾笼罩的事,许多隐隐怀疑的事,许多在高处被遮蔽的事,都有了清晰的原委。
他以为的单纯的、没有目的、与宫中所有人都不同的爱,原来只是接近他、利用他。他以为的不争、恬淡、文墨才女,原来只是别有心机的蓄势待发。
阿南见他看完,便将那几张供词放在烛台上,悄无声息地烧掉了。
成灏蓦然明白,身处龙椅之上,真正如豆蔻芝兰般单纯的爱,是不存在的。而那因为懂得,所以甘愿在淤泥中一起挣扎历练的爱;不管顺境还是逆境,并肩在风浪中前行的爱;在黑夜中,手提灯笼,为对方照亮前路的爱,才更真实、更可贵。
他的妻子,在暗中,把什么事都替他做得稳妥而谨慎。
如水的夜色下,他看着她的瘦削到极处的脸、她单薄的肩膀、她随风飘荡的广袖长袍,心中涌上奇异的温柔。
仿佛南风吹来,吹散他心头多年的迷雾。
有些人懂得一个道理,需要一辈子。
有些人懂得一个道理,只需一瞬间。
他曾经以为他挚爱清欢,忽略她、冷落她多年。他以为他迎娶她入中宫,不过是一场交换。他在她面前所有的轻狂、所有的笃定,不过是因为,他深知,她爱他,她永不会离开他,她永不舍得伤害他。
成灏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顺康十二年的一场大雨。他跟清欢约好,到御湖采莲。那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越下越大,下得人睁不开眼。小内侍们都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