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瞬间打破了她的昏沉。她被迫从深沉的睡意中浮起,眼皮像被胶水粘住,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掀开一条缝。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睫毛上跳跃成一片细碎的金光。她茫然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晃眼的银白。
是格瑞。
他就站在她的课桌前,身形挺拔,微微俯身。紫水晶般的眼眸低垂着,正落在她脸上。他惯常没什么表情,但此刻那清冷的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细微地波动,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的涟漪。畅宇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银色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小小阴影。
格瑞“下课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一些,像初春融化的冰泉,带着一种奇特的、不易察觉的紧绷感。说完这三个字,他几乎是立刻直起身,动作快得有些仓促。那本被他抱在胸前的厚重数学书,边缘甚至因为过快的转身而轻轻磕碰了一下桌角,发出细微的“笃”一声。
畅宇的脑子还没完全开机,只捕捉到他那句“下课了”和迅速转开的侧脸。她本能地想要维持住清醒时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面具,但刚睡醒的混沌感和身体的疲惫让她根本调动不了合适的表情。她只能努力板起脸,试图驱散脸上的睡意,然后扯出一个极其僵硬、几乎算得上是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仰头看着准备离开的格瑞。
畅宇“嗯…?格瑞同学?”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软绵绵地拖长,眼神也还有些涣散,努力聚焦的样子透着股不自知的懵懂。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的水痕。
格瑞的脚步顿住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只有畅宇这个仰视的角度才能捕捉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他没有再看她,只是抱着书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用力了些,指节微微泛白。然后,他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追赶着一样,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教室,银白的发梢在门口的光影里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
畅宇“???”
畅宇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微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头顶几乎要具现化出一个巨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