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尘宴前一日,叶府上下忙得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只是这热闹劲儿,全围着叶夕雾一个人转。
老夫人院里的紫檀木梳妆台上,堆满了绫罗绸缎。孔雀蓝的蹙金裙、石榴红的撒花袄、月白色的素纱披风,都是江南织造新贡的料子,连针脚都比寻常衣物密上三分。老夫人亲自坐在一旁监工,让府里最手巧的绣娘给叶夕雾试穿新做的宫装,指尖拂过裙摆上用金线绣的凤凰,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我们囡囡穿这身去赴宴,保管让六殿下一眼就瞧上。”
叶将军也难得清闲,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丫鬟给叶夕雾戴上那支累丝嵌宝的凤钗——那是他特意从内库翻出来的,前朝遗物,光上面的鸽血红宝石就值半座宅院。“夕雾啊,到了宴上莫要失了分寸,多在六殿下跟前露露才艺,你祖母教你的那支《霓裳羽衣舞》,正好派上用场。”
叶夕雾对着菱花镜转了个圈,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镜中的少女珠翠环绕,眉眼间满是得意,目光却越过人群,直直望向门口——叶冰裳正站在那里,青灰色的裙摆在一片流光溢彩中,像块被遗忘的璞玉。
“大姐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叶夕雾故作惊讶地捂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满屋子的人都听见,“洗尘宴是何等场合,穿得这样素净,莫不是想让六殿下以为我们叶府苛待你?”
叶冰裳垂着眼,手里攥着个素布包袱。里面是她唯一一件像样的湖蓝色衣裙,还是去年生辰时,嘉卉偷偷用月例给她做的,领口处磨得有些发白。她本不想来凑这个热闹,却被老夫人一句“都是叶府的姑娘,莫要让人看了笑话”硬叫了过来。
“二妹妹说笑了。”叶冰裳的声音很轻,“我这身份,穿得再华丽,也登不上台面。”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既然来了就站旁边等着。夕雾,来试试这支金步摇,衬你的肤色。”仿佛叶冰裳的存在,不过是墙角那盆不开花的兰草,连多看一眼都嫌多余。
叶夕雾戴上步摇,走过去故意撞了叶冰裳一下。步摇上的珍珠流苏扫过叶冰裳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像条小蛇。“大姐这话就错了,”她凑近叶冰裳耳边,声音淬着毒,“身份算什么?有些人啊,就算穿得再素,也藏不住攀龙附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