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不能像初嫁那样谨慎和理想。其一,如果不是娘家家底厚实,二嫁几乎很难寻到良人,相配的多是年龄大、待人不体贴不温柔的单身汉或者死了好几任妻子、脾气古怪、难以相处的。其二,再嫁很少举办正式且隆重的婚礼,毕竟男女双方都是不富裕的底层人民。运气好点的,请个轿子抬回去,运气差点的,盖上盖头自己走回家。
说到底,二嫁就是门生意。男人寻找能繁衍的工具,女人寻找能依靠的饭碗,大家不谈感情,各取所需。
咱们先说木匠,因为木匠听起来干净,相较屠肉户,手里没碰太多脏东西。
那时汉民族还处在小农经济的阶段,绝大多数百姓干的都是种地收粟的活儿,能靠这种相对有技术门槛的手艺活命的,手上都有别人学不来的东西,多为祖上单传,生活富裕,为人傲气。
章絮出门前觉得此人会是她最好的选择,于是大清早起来梳洗打扮,挽高髻、戴铜钗、描愁眉、化啼妆,问姊妹借了新买的高腰襦裙。她甚至担心自己贸然前往太莽撞,还在进店前往隔壁家铁匠铺子里看了看,同对方打探木匠的情况。
木匠什么都好,唯独脾气古怪。要说哪里古怪,铁匠放下手中的铸铁块,望着她左思右想,最后模糊不清地和她说,“说什么都不合适,你去看了便知。我只劝姑娘切莫病急乱投医。”
这是很正常事情,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选得样样都好的郎君,几乎天方夜谭。所以她谦逊地笑了笑,只把对方的缺点看成人生道路上必须要克服的难题。
木匠今日正巧空闲,一个人坐在店里刨直板,见她来了,突然抬头看她,热情地问,“姑娘你要定做什么?是妆匣还是柜子。我这里什么木料都有,只要你付得起银钱。”
她环顾四周,看见比家里两三个屋子加一块儿还要大的店面,心中不禁一喜,答,“我既不做妆匣也不打衣柜。今日来,是想问店家是否有妻室,是否愿意娶我为妻。”
章絮表情淡淡的,鼓起勇气,开口就是开门见山,“我夫君几月前死在了河西,如今得闻死讯,生了二嫁之心。”
木匠整日坐在店里,阴沉着,孤僻又淫邪。眼下听见这女子上门自卖自夸,邪笑一声干脆眯起眼看她,心想,此女虽面容姣好、身姿绰约,但肯定不是从做正经买卖的人家出来,娶这样的女人当妻子,几条街外的都要笑话他。
于是边应和边敷衍,问,“我娶妻为的是暖床和生子。那我问你,你是床上功夫高超还是这屁-股肥硕能生养……和前夫有过孩子么?别不是只不会下蛋的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