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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二夫人怔住了。
刹那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声响都被抽离,万籁俱寂,唯有面前男子方才那句话,字字清晰地在她耳畔回荡,反复冲撞着她早已混沌的意识。
身体早已被耗尽了力气,连转动一下头颅都显得格外艰难,她只能勉力挪动眼珠,朝着那个方向。
那个她一生都想看,却又始终不敢细看的身影,匆匆瞥了一眼。
可她的视线早已模糊一片,像蒙了层厚重的水汽,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隐约望见广场上那个挺拔英气的轮廓,立在那里,竟漂亮得如同一幅精心勾勒的画。
恍惚间,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忽然想起,当年刚刚诊出有孕时,禾元亮那般高兴,特意请了先生来家中。
先生望着她的小腹,捻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地说……
“将星一位最为良,时日相同命必昌,官职崇高宜世赏,安邦定国镇边疆。”
“夫人腹中可是百年难遇的将星良才,若是男胎,将来必定扶摇直上,前途不可限量;可若是女胎……恐家宅不得安宁啊。”
后来,禾元亮兴冲冲地教人做了许多小男孩穿的衣裳,摆满了半间屋子。
可她那时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心中却莫名笃定,里头一定是个小姑娘,一个眉眼弯弯、笑起来甜甜的小姑娘。
世事偏就这般阴错阳差。
禾晏虽是女儿身,却顶着男儿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一身武艺,满腔抱负,终究是走上了那条与寻常女子截然不同的路。
还记得玉华寺里那次重逢,母女二人相见,却形同陌路。
她当时强压着心头翻涌的巨浪,声音发颤地问面前那个眉眼间已有了英气的女子……
禾二奶奶禾姑娘……你为何会叫禾晏呢?
那女孩子闻言,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禾晏谁知道呢。
禾晏寻常女子哪有取‘晏’这个字的?
禾晏河清海晏,或许……我爹娘在我一生下来的时候,就知道我这辈子必然要上战场,护一方百姓平安吧。
禾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