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正撞见丁程鑫背着工具箱往外走,大概是去给人修东西。
他今天穿的衬衫袖口磨得更厉害了,风一吹,露出里面磨出毛边的秋衣,像株被霜打过的草。
“要出去?”顾影把纸袋往身后藏了藏。
“嗯,霞飞路有家咖啡馆的座钟坏了。”他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纸袋上,“这是?”
顾影的脸忽然热了,把纸袋往前递了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前几天买布剩下的料子,做了件多余的,你……不嫌弃就拿去穿。”
这话编得自己都不信。
丁程鑫却没拆穿,接过纸袋时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像被烫到似的同时缩了缩。
他低头看着纸袋,藏蓝色的布料从袋口露出点边角,像块浸了水的墨。
“谢谢你。”他的声音有点哑,“我晚上回来穿给你看。”
看着他背着工具箱走远的背影,顾影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刚送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张妈在院子里翻晒被子,看见她站着发呆,笑着说:“姑娘家的心思,藏得比棉被里的棉絮还深。”
顾影的脸更热了,转身往楼上跑,裙角扫过晾衣绳,带起片蓝印花布的影子,像只慌乱的蝴蝶。
那天的译稿译得格外慢。
每个单词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像串解不开的绳结。
顾影索性放下笔,对着桌上的相框发呆——照片里的芦苇还在风里晃,她耳边的白菊还带着露水,可心里想的,全是丁程鑫穿上藏蓝布衫的样子。
傍晚时,外面忽然起了风。
梧桐叶被吹得哗哗响,像谁在窗外翻书。
顾影走到窗边,看见巷口有几个穿黑色制服的巡捕,正盘问一个卖香烟的小贩,和上次拦她的是同一伙人。
她心里忽然有点慌,丁程鑫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口拐进来。
丁程鑫背着工具箱,走路有点急,藏蓝布衫穿在他身上,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风掀起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却把他的肩线衬得格外挺拔,像株迎着风的白杨树。
“回来了。”顾影下意识地往楼梯口走。
丁程鑫看见她,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布衫,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很合身,料子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