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点点头,却忍不住回头。
暮色渐浓,四马路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映着刚抽芽的柳树,明明是一派春日景象,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像墙角的铜绿,在暗处悄悄蔓延。
回到住处,她把铜钥匙挂在笔袋上。
灯光下,那抹铜绿泛着温润的光,倒像是时光沉淀下来的样子。
丁程鑫在厨房帮张妈烧火,火光映在窗纸上,他的影子忽明忽暗,像幅跳动的剪影。
顾影看着那枚钥匙,忽然想起他修表时说过的话——齿轮总要咬合,时光总要向前,哪怕藏着锈,也得转下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笔袋放进抽屉。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在那盆薄荷草上,叶片上的绒毛看得清清楚楚,像藏了满肚子的悄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道街角的影子像颗没捻灭的火星,总在顾影心头隐隐发烫。
丁程鑫却像忘了这回事,照旧每日开张,修表时的专注能把阳光都钉在工作台上。
只是顾影发现,他收工锁门时,目光总会多在街角停留片刻,指节捏着黄铜锁柄,微微泛白。
入春后雨水多起来,淅淅沥沥的雨丝把四马路浇得发亮。
这天午后,铺子进来个穿皮靴的男人,军绿色的短褂上沾着泥点,掏出块瑞士怀表往台面上一放,声音粗嘎:“修快点,急着用。”
怀表的玻璃罩裂了道缝,表盘里的指针歪歪斜斜,像是被人狠狠摔过。
丁程鑫拿起放大镜细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机芯卡了,得拆开清理,傍晚来取吧。”
男人没多话,丢下句“别耍花样”,转身带起一阵风,雨丝趁机卷进屋里,打湿了窗台上的薄荷草。顾影赶紧把花盆往里头挪了挪,叶片上的水珠滚下来,滴在那枚铜钥匙串起的笔袋上。
“这人看着好凶。”她轻声说。
丁程鑫正用镊子夹起碎裂的玻璃罩,闻言头也没抬:“巡捕房的便衣,身上有枪油味。”他指尖的镊子稳得很,“这种怀表常用来记行动时间,摔成这样,怕是出了岔子。”
顾影没再接话,低头译稿子,笔尖却总在“危机”两个字上打滑。她想起年前报纸上登的学生运动,油墨味还像在鼻尖,那些年轻的面孔举着标语,在街上游行时的呼喊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热血的烫。
傍晚雨停时,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