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至今不能完全分辨别人笑容里的含义,抓着他走了一路的陌生人扬起唇角时,他虽未感到亲切,心里的提防却先卸下一半。
“不记得我是谁了吗?”黑衣男子依然笑着,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抬高,琥珀被带着往前一扑,几乎是以悬吊的姿态撞到他怀里。
琥珀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人几乎和谢缘一般高,但他站在谢缘面前时,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像是一座看不见的牢笼当头压下。
牢笼?
琥珀的思维细雨连珠一般活泛起来。
暗室。
燃着黄烛的神龛。
黑衣神像。玄化仙尊。
他猛然抬头直视着对方蛇一般的眼睛:“您就是落鹜山的玄化仙尊?”
邬虺回以微笑。
一道细弱的亮光晃了琥珀的眼,他视线追寻过去,倏然定住不动了。
那攥着他小臂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窄细的银戒,晃了他眼睛的细碎光亮则来自其上一颗硕大的翡翠石。
记忆的海浪再次撞击礁石,琥珀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头脑开始变得混沌。绿色的石头……不,好像应该是白色的……但,万一是他记忆出差错了呢?
“——睡吧,我会想办法告诉仙尊的。”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再度回荡。
所以自己其实是玄化仙尊的宠物吗?
所以谢缘对自己好,只是出于他是仙尊座下神使的职责吗?
奇怪,明明只是分开了一小会儿,他却在这一刻突然很想念谢缘。
邬虺垂眼看着身体陷入僵直状态的羸弱雏鸟,心中泛起不可名状地快意——那个高深莫测的先天神最宠爱的小东西,此刻毫无反击之力地被牢牢握在自己掌中。
“跟我走,不许叫人,”邬虺恶劣地恐吓道,“你说出口的名字,下一刻就会死掉。”
琥珀一声微弱的“谢缘”生生止在齿间,一丝气息也不敢露了。
——即使谢缘亲口告诉过他,自己不会痛也不会死,事到临头他依旧不敢拿谢缘的安危做赌注。
邬虺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片樟树林本就偏离村落,眼下他们站立的纵深之处更有他事先设下的混淆识神探查的结界,任凭那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找过来。
带走先天神最心爱的小东西,再故意留下破绽,引诱这位神到落鹜山自投罗网——在那里,中州诸神早已布下层层杀阵。
身为一州主神亲自下场来捉诱饵,邬虺有足够的自信能成功。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