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伊湄弯起唇角,静静地盯着地面,渐渐地,那双清亮的眸变得灰暗无光。
她抬头,嘴上还挂着笑,“请便吧...”
元衡摆了摆手,队伍中走出两人,一人拿了酒壶,一人拿了两盏酒盏。
清酒缓缓倒入杯中,时间却仿佛凝固,漫长而永恒。
郑伊湄盯着那两盏酒,说不出的平静。
她抬眼,问道:“晋王殿下可还记得,臣女曾经救过殿下一命?”
这件事从来没摆在明面上,元衡便是沉默许久,才答道:“记得。”
郑伊湄笑了笑,“臣女自知犯下大罪,不求活命,只求死后晋王能将我二人葬在一起。”
“还有,莫要追究皎皎的罪责。”
元衡道:“好,这些本王答应你。”
两盏酒送到面前,押着两人的军士松开手,崔迟景直直往下栽去。
郑伊湄扶着他,轻声问道:“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似是用尽了一切力气,睁开眼,启开唇。
郑伊湄捧着他的脸,凑近些,想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可到头来却听到一句,“你能不能不要陪我一起死?”
刚才的郑伊湄并未掉一滴眼泪,可听到这句,却是泣不成声。
她摇了摇头,眼瞧着他就要不清醒,端来那杯酒。
凝视着酒中的倒影,两滴清泪划过,掉落到酒盏中。
额头相抵,她轻轻问道:“崔迟景,你知道民间的寻常百姓是如何喝合卺酒的吗?”
她这么问,却是未能等来回音。
郑伊湄默声笑了。
她将那杯酒送到自己的唇前,又握紧他的臂,从自己的臂弯中穿过。
如此喝酒的场景,她想过无数次。
若能同他远离洛阳,闲云野鹤,赌书泼墨,做一对寻常夫妻,拜过堂喝杯交杯酒,只请几个好友在山间摆个小宴庆祝,也是极好。
不过如今这样,也算是如愿罢。
青山做媒,白云为聘,天地为证,群鸟为宾客,如此这般也算是此生做过夫妻。
剩下的便只能寄予来世了......
山风吹卷呼啸,两杯酒饮尽,酒杯掉落在地上,风也便停了。
*
岑璠醒来是在王府的那一方小院中。
天还亮着,那光刺眼,不似黄昏。
她陡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睡了一天一夜......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过,换成了她常在王府就寝时穿的软纱裙,就连身上也变得清爽。
她绝对不可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