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装了两大匣子!”他举起手比划着,指着矮几上装果子点心的食盒:“这般大小的匣子装红包绿宝,沉香香露。”
温屿听得不断眨眼,杨六阿爹杨三爷砸下重金,结的不是亲,而是杨氏的满门富贵。
杨氏是商户,商与官确实隔着天堑。破门的知县,灭门的知府,金山银山的杨氏,对着胥吏都要客客气气。
“继母对此很不满,明里暗里说阿爹偏心。阿爹虽压着继母,不许她闹。毕竟两个弟弟也是他亲生,他想着我以后有出息了,扶持弟弟们。杨氏是商户,商户没那么多规矩,谁有出息有本事,谁就当家。我跟许氏结了亲,杨家这个家,我就算没出息,考不中功名,杨氏这个家,我也当了大半。若是我考中功名,杨氏从商户变成了官宦,以后杨宅就能挂上杨府的匾额。在官场中行走,只有银子还不够,还要仰仗人脉,有人能提拔你。”
荀舫面无表情吃着酒,温屿自然明白,许氏就是杨六的人脉依仗。
杨六:“许氏本家在江洲,家族虽不显赫,祖上世世代代为官,许氏祖父曾做过国子监祭酒。许氏父亲在山阴为知县,山阴县是上县,富裕,能到这里来做官,无需做出任何政绩,只要平平稳稳几年,升官也稳了。”
“你究竟在哭甚?”荀舫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他问道。
“这些年我遇到无数的女子,唯独忘不了的是丽娘。今夜看到她,我们的船只隔着短短的距离,却比天上的银河还要遥远。牛郎织女还能在七巧节一见,我们却再也见不着了。”
杨六眼眶开始泛红,看来是真正为丽娘心碎神伤。
温屿淡淡道:“你前些时日还跑到群芳楼给新姐儿梳拢。”
“那是我不敢见到丽娘!”杨六喷了句,满脸哀伤吟了句诗:“依稀问道太狂生,怎奈相逢不相认。”
温屿没听过这首诗,她还在揣摩诗的意思,荀舫却冷哼一声,扬了扬眉,道:“杨六,你最最喜欢丽娘,为她一掷千金,深夜跑来绣坊发疯。因着你要攀附高枝,你们终是有缘无分,乃至你满腹的愁绪,自诩为天下最最痴心之人。”
杨六神色渐渐涨红,怒道:“荀五,我们却是有缘无分!”他再看向温屿,“我高看你一眼,拿你当做知心人,以为你能理解。我没处可说,带着酒菜来你这里,却惹你厌烦。你以前得罪我,我也不与你计较,你真是不够义气!
温屿抬头望天,一句话都不想说。
“是我厌烦,当然,她也厌烦。”荀舫倒着酒,不紧不慢地吃了,半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