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这行的如今整个地球上可能不超过五十人,可谓极度濒危。
“波哥,我这还多久能扎完?”趴在按摩床上的男人歪嘴口斜地问。
波哥看了一眼说:“六个小时,我都让你过完年再来了。”
“我还寻思年三十能扎完。”男人说。
“扎完能干嘛?光背去走亲戚?”
“哈,这年头谁还有亲戚走?”
砰——砰——
外头又俩烟花炸上了天,五颜六色地点亮了屋子。
波哥把烟头丢了,算是休息完毕。重新在按摩床边上坐下来,提起了纹身笔。那男人杀猪一样地嚎了起来。
“我还没开扎呢。”波哥说。
“不、不行了……我觉得我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回去发烧了没有?”波哥问。
“有……有一点点。”
“应该死不了。”波哥说。
“哎哟哟!不行了!啊啊!疼!”
“就你这还想年三十扎完。”
“我错了哥,我错了!”
我在座椅上晃悠两条自由的腿,百无聊赖。
“小盒,今天来干什么?”波哥一边下针,一边问我。在此起彼伏的杀猪叫中,他的语气平静又有些悠闲。
盒和是我的名字。这名字是生命培育中心的ai随机拉出来的三千五百多个名字中的一个,念起来像一声冷笑。在那儿长大的小孩都没得选,轮到哪个就是哪个。
“给你看这个。”我对着他伸出两条腿。
“不错。”波哥平静地下着针,男人激情澎湃地嚎叫,“离了婴儿车了,是大人了。”
我盯着男人背上的关公,关公边上还有一行字。
“千里走单骑是什么意思?”我问。
“哎你这可问对人了,话说那关公——哎哟我的妈!疼疼疼!”
我眨巴眼睛想听下文,然而没有。男人忙着尖叫,连半句话都说不完。
波哥把纹身笔停了,换了个针头。“就是一人一骑走了一千公里的意思。”他说。
“不是,那是关公那会儿遇见曹操然后哎哟哟——”
这话题是进行不下去了。
“我也想纹身。”我说。
“纹什么?”波哥问。
“没想好。”
“那就慢慢想。这是过鬼门关的事,想不好没意义。”波哥说。
我听说波哥纹身有三不纹。一个是未成年不纹;一个是面不纹;还有一个是……体检报告不给的不纹。
我曾问过负责通识教育的ai:纹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