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突然笑起来，他从没有笑得这么夸张，全身都在颤抖。
他抹掉眼角溢出来的眼泪，温热的咸水刺激脸部刚刚消肿的脆弱皮肤，火燎般的细小刺痛和之前相比几近于无，却让他能在此时此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道恩，你一定很受欢迎。”西奥多喘着气，但眼中却充满畅快。
于晓不明所以。
但回忆过往经历，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如今——
“我不清楚受欢迎的界限在哪里，但我很少见到别人表现出讨厌我的样子。”于晓不自负，但向来有一种不自知的自信。
西奥多哑然失笑，他发出那种感慨，不是想听道恩分析自己和受欢迎之间的关系。
他只是想说——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会理所当然认为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人格上的高低贵贱，应该给予每一个人平等和尊重对待的天才。
尤其在他们这种奉高踩低，没有利益就绝不出手的圈子，见多了底线灵活、朝三暮四的投机，任何事都能明码标价与利益衡量，道恩这种永远忠于自己的精神，如同星系里耀眼炙热的恒星，无论外界需要与否，都源源不断散发光与热照亮自己，不需要反射任何星球的光辉。
至于她在满足自己的过程中辐射出来的明亮与温暖是怎样照耀别人、给别人带来影响，她都不在乎。
她只会从始至终按照自己的规律前行，直至迎来物质上的消亡。
所以道恩原来从不是夜空中才能显示出身形的皎皎明月，太阳的光辉下，周围的一切都将黯然失色。
正如她的名字。
道恩，黎明。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说。”西奥多突兀开口。
于晓蓦然停住脚步。
“是很重要的事吗？”她问。
“是和我的生命一样重要的事。”西奥多回答。
“等不及先回宿舍把这身衣服换掉？”
“等不及。”
“那么——”于晓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都已经去礼堂吃晚餐，便面对西奥多，拉住脖颈间的细细金属链，从衣领里拉出那个精妙无比的小沙漏，手指一拨，“我很快回来。”
于晓就这样在西奥多面前消失于空气中。
几乎在沙漏转动的同时，衣袍拍打空气的沉闷声响传入西奥多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