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缓缓走过去,将那块被她称为“留影石”的东西收了起来。
关思罕看清楚了?
她的声音很冷,像冰碴子一样,毫不留情地刺入赵祯的耳朵。
关思罕这不是什么话本里的宫闱秘闻,这是一场公平的政治交易。你的生母,用你,换了她家族的富贵和她自己的安稳。而你,得到了整个天下。
关思罕是我,在你幼时被下毒时衣不解带地护着你;是我,在你父皇病危时为你镇压朝局,让你顺利登基;是我,在黄河决堤时扛起沙袋堵上缺口,保住你的半壁江山;是我,在辽人叩关时为你寻找克敌制胜的法宝,维护你的帝国尊严。
她俯下身,双手按住赵祯的肩膀,迫使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关思罕收起你的眼泪和那可笑的悲情,赵祯。作为一个帝王,你没有矫情的资格!
关思罕你的生母在皇陵安享晚年,活得比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安逸。你的养母,正在为你撑起一片即将被战火倾覆的天。
关思罕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立刻、马上给我长大,学会如何坐稳你的江山,而不是在这里为一个早就注定的事实,自怨自艾!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走回书桌,重新拿起了那张“霹-雳-弹”的图纸,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一个少年皇帝世界观的谈话,不过是处理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赵祯跪在冰冷的金砖上,浑身冰凉。
母后……不,太后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将他那些少年人的愁绪和委屈,烫得滋滋作响,化为青烟。
他长久以来建立的、关于身世的委靡和愤懑,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笑,那么……矫情。
他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
他挺直了从未如此挺直过的脊梁,对着刘娥那个专注而强大的背影,行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礼。
这个礼,不再是儿子对母亲的礼,而是一个君王,对为他守护国祚的重臣的礼。
然后,他转身,默默地退了出去。
走出坤宁宫,夜风吹在他脸上,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