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肥肉乱颤的胖子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胖子的大笑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猛地噎了一下,变成了几声尴尬的咳嗽。
然后,张起灵移开目光,视线扫过吴邪手里那只还剩大半碗的苦药,又落回吴邪因为含着蜜饯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上。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去掏蜜饯。只是转身,走到廊柱边,拿起靠在墙边的长刀,开始用一块细软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来。
仿佛刚才那递出蜜饯的动作,只是阳光穿过树叶时投下的一道无关紧要的光影,风一吹,便了无痕迹。
唯有吴邪口中那缓慢化开的、驱散了所有苦涩的甜蜜,真实得如同烙印。
胖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把手里那碗新熬的药也放在矮凳上,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胖子“行啦行啦,不逗你了。赶紧的,趁蜜饯的甜劲儿还在,把剩下这点药给解决了!良药苦口!良药苦口!”
吴邪看着矮凳上那两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深褐色液体,又感受了一下嘴里残留的、令人眷恋的甜蜜,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他端起自己那半碗药,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攒勇气。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闭上眼睛,仰起头,将那剩下的、浓缩了山野精华的苦汁,一股脑儿地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
强烈的苦涩再次席卷而来,但这一次,似乎被记忆里那点刚刚褪去的甜意冲淡了一些,变得勉强可以忍受。他放下空碗,立刻抓起旁边那杯清水猛灌了几口。
胖子“好样的!”
胖子夸张地拍了下大腿,端起自己刚熬的那碗,也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胖子“胖爷我陪你!干了!”
说罢,也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喝完同样龇牙咧嘴,表情扭曲。
廊下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张起灵擦拭长刀的动作依旧平稳,刀身在布下偶尔闪过一道冷冽的幽光。
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在青石阶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
一只翅膀带着金属般翠绿光泽的小蝶,被院子里残留的草药香气吸引,颤巍巍地飞了进来,在蒸腾着药气的粗陶碗口上方盘旋了几圈,最终轻盈地落在了吴邪盖在膝头的薄毯边缘,收拢了翅膀,如同一片会呼吸的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