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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另一人因克扣她的饭食,夜里忽然发起高烧,胡话连连,说明日要去向总管告发她偷懒。
翌日,那人却哑了嗓子,一个字也说不出,眼中布满惊恐。
角丽谯只是安静地扫着院子,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她用的毒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粗劣,仗的是这世间无人比她更懂如何将几味寻常毒草搭配出千变万化的效果,更仗着她那无人知晓的万毒不侵之体,可亲身试药,不留痕迹。
恐惧像无声的瘟疫,在那些最低等的帮众间蔓延。
他们渐渐发觉,这沉默寡言的小丫头邪门得很。
靠近她,刁难她,似乎总会倒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霉。
而她偶尔“无意”间给出的“解药”,却又真的能缓解他们的痛苦。
不过一两个月,角丽谯身边便悄然聚集了几个面色惶恐,唯她马首是瞻的影子。
她不需要他们的忠心,只需他们的恐惧。
通过他们,她知道了柳随风几时离院,几时归来,惯用哪种墨,偏好何种茶,甚至院中那几盆药草,是他亲手所植,极为看重。
她将一切记在心里,面上依旧是不起眼的扫洒丫头。
日子过得仿佛很安逸。
直到这日黄昏。
柳随风突然归来,身后跟着两名心腹。
他步履如常,素衣洁净,不染尘埃。
唯有手中提着一物,用粗布随意包裹,渗着暗沉的血色,滴滴答答落在他身后青石板上。
他径直走到院中,角丽谯正低头擦拭廊下的栏杆。
他将那布包掷于她脚前。
布包散开,一颗头颅滚了出来。
皮肤黝黑,颧骨高耸,眉心刺着早已模糊的靛蓝纹痕,双目圆睁,凝固着死前的惊愕。
发间还缠着苗疆特有的五彩丝线。
角丽谯擦拭的动作顿住。
目光落在头颅眉心那点熟悉的残痕上。
她认得那纹路。属于她这身体出身那个早已被灭的苗疆小寨。
是寨子里的一位长老。
柳随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清淡如常,却字字冰冷。
柳随风认得么?
角丽谯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