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轻轻捏住他的衣角,听着他很和煦的语气,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春天的降临。
他的目光、他的指尖、他冷峻气质里一点点渗透出的温和的一切,似乎都在骄傲宣示着腐朽的旧躯壳已经被泥土分解,现在是崭新的生活。
孟宴臣认真地盯着她,一点一点,一下一下,用爱人的目光描摹她的全部,像是要把她刻进肋骨里,任由她阵痛自己冗长的一生。
她听见,他说:
孟宴臣那就是…我不喜欢的事情,或者未知的事情,我也有选择去做的权利。
孟宴臣而不是被你过度在意,过度保护,以至于永远走不出围墙。
还若抬起脑袋,眼睛里有一点诧异,又有一点释然。
似乎她突然明白了,这段关系中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地方在哪里。
那就是,她仍然将孟宴臣视作了某种需要呵护的对象,而不是一个已经完全有能力说出自己想要,以及自己讨厌什么东西的人。
她太在乎孟宴臣的感受,甚至默认了孟宴臣在遇到不喜欢的事情时会说“不”,而忘记了孟宴臣其实也可以选择“冒险”或者“妥协”。
她在关系里太善良、太有同理心,以至于有时会反向替人决定“我不能伤害你”而忽视了对方其实有能力承担这段亲密关系的后果。
她以为自己对于孟宴臣的纵容和保护会是某种平等的表现,可归根结底,她还是忘记了孟宴臣已经拥有了可以在感情中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早已不是最初那个任由自己受伤,却不能为自己负责的人。
而现在,她终于回过神来,再一次重新审视起这段关系,以及她眼前的人。
他仍旧是那样一副冷峻的面庞,矜贵的气质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场。他的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眸子常年含着些许落寞,眼下的乌青似乎还是如此倦态。
他没有变。
但是他变了。
他总有些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不是在外表,而是在他垂下眼眸时不自觉流淌出的柔和,是在他拥抱爱人时小心翼翼却又生怕爱意流逝于指尖的偏执。
是他开始内省自己一路走来的全部过往,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可以那样,发觉自己在感情中的残缺,并慢慢试着去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