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的暖阁里拢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甄嬛斜倚在铺着银鼠皮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窗外的腊梅开得正好，冷香透过半开的窗棂飘进来，却驱不散她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
“太后，曦嫔娘娘到了。”门外传来宫女轻细的通传声。
甄嬛抬了抬眼，目光落在暖阁门口。
锦帘被轻轻打起，一抹石青色的宫装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梳着雅致的双环髻，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素净的面庞上未施粉黛，却自有一种沉静的气度。
她走到殿中，依着宫规盈盈下拜，声音清泠如玉石相击：“臣妾乌拉那拉氏，参见太后，太后圣安。”
这一声“臣妾”入耳，甄嬛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原以为弘历新封的这位曦嫔，不过是仗着几分颜色或是小聪明讨了圣心，却没料到恍惚会听见这个名字——乌拉那拉·宜修。
那个被囚禁在景仁宫，最终死在冷宫里的废后，也曾叫这个名字。
“起来吧。”甄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紧紧锁在宜修身上。
眼前的女子眉眼清秀，与记忆中那位心机深沉、面色憔悴的废后并无半分相似，唯一的关联，便是那相同的姓氏罢了。
可不知为何，当宜修抬起头，迎上她目光的那一刻，甄嬛竟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属于景仁宫故人的冷冽与坚韧。
宜修缓缓起身，垂手立在殿中，既不局促，也不刻意讨好，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她能感觉到甄嬛的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带着探究，带着审视，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些目光她太熟悉了，从前在景仁宫，面对先帝的猜忌、朝臣的议论，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