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雄走进教室的时候,七海建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在靠里的那张桌子上趴着,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夕阳的余晖铺在七海肩上,映得发丝如同发着微光的金子,他肩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睡得安稳。
看来是今天的体能训练累得够呛。灰原这么想着,走近仔细端详了一番七海的睡脸。这画面过于祥和,以至于他不忍心叫醒他。
他们总在放学后一起返回宿舍,毕竟是彼此唯一的同期。想来七海是在等自己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灰原把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拿起,轻轻披在七海肩上。虽已是暮春,但一件衬衣太过单薄,他可不想七海因此染了风寒。
起风了,灰原走到窗边,想把窗户关上,却骤然被窗外那棵樱花树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时节,花朵已坠落得七七八八,层层叠叠铺在树下,只还有几朵残花留在枝头,仍在倔强地与时光作对。一只椋鸟停在枝头,许是在等待结群晚归。
开学典礼那天,他们在树下合过影,大家吵吵闹闹,拍了好几张照片。灰原把跟七海那张合影放在钱夹里,如今正贴着他的胸口呆在校服外套的内袋中,他不自觉摸了摸那张照片所在的位置。
花是从哪一刻开始凋零的呢?
是从第一个花苞从树枝里挣扎着窜出生的端倪开始?还是从第一瓣花瓣向地面坠落而去开始?是从被人期待着盛放的那一夜开始?还是从花期渐近尾声不再被人所注视着的那一秒开始?
但是灰原雄想,不管是绽开如烟霞的那一天,还是被踩进泥泞里的那一瞬,不管是被众人深深期许,还是无人吝于多投去一丝目光,花依旧是花。生即向死,但死正是生的证明。
这不像平时的他。灰原甩了甩头,继而又想,这棵树之后还会生出翠绿的新芽,缀满苍翠的树叶,然后明年的春天,他还要跟七海一起看它再次开花。想到这里,他露出了笑容。
七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一片花瓣被风带起,落在了灰原的头发上。其实在刚才灰原给他披上衣服的时候他就醒了,但灰原很快走到了窗边,还突然一脸严肃,他便鬼使神差地继续一边装睡一边偷偷看了灰原好几眼。
原来灰原也会有那样的表情啊。七海并不是第一次悄悄观察灰原,有好几次,在灰原没注意的时候,他看着灰原的笑脸出了神。到底是怎样才能有那般纯粹的笑容呢?他好像总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能理解。到底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