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拖着扫帚往前走，鞋底的泥雪在青石板上留下断续的湿痕。她每走一步，膝盖就发软一下，像是踩在烧得发烫的铁板上，又像是陷进深不见底的泥里。昨夜风雪太大，扫完三里宫道时天都快亮了，可她不敢回屋倒头就睡——陈嬷嬷那句话还在耳边：“明日巡夜，我还会路过。”
她不知道这话是警告还是提醒，但直觉告诉她，不能松懈。
晨雾还没散，小径两旁的枯枝挂着霜，像挂了一层薄纱。她低着头，手攥着扫帚柄，指节发白。忽然，前方拐角传来声音。
“七殿下，此路非日常通行之径，无通行牌不得擅入。”
是个太监的声音，尖细，带着惯常的倨傲。
沈微婉立刻放慢脚步，把扫帚横在身前，借着它的遮挡贴墙站定。她没抬头，只从缝隙里往外看。
小径中央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深蓝宫袍的年轻男子，身形清瘦，袖口微动，像是想抬手又被克制住。另一个是掌事太监，手里捏着名册，腰杆挺得笔直，正是赵德全——陈嬷嬷的心腹，平日最爱拿低位宫人立威。
“本王每日此时去药圃采药，何曾需你通报？”男子声音不高，却冷得像冰面下的水。
“规矩就是规矩。”赵德全翻了翻名册，“您若执意要走，奴才只能按例上报尚仪局，由上面定夺。”
男子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沈微婉屏住呼吸。她认得这条路，通西苑药圃，确实是捷径，但并非禁地。赵德全这是故意找茬。
她迅速扫了一眼男子腰间——玉佩上刻着七爪龙纹，形制简洁却不容错认。七皇子萧煜。
她听说过这个人。母妃早逝，不受宠，平日低调得几乎没人提他的名字。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被挑刺。
她不能再等。
右手悄悄探进袖中，摸出昨夜剩下的麻线和一小块绿绸布。这是她平时攒下的边角料，原本打算编个新暖手包。现在顾不上了。
她背过身，手指飞快翻动。线绕、打结、抽紧，再用指甲掐出蚱蜢的腿节。不过几息工夫，一只小巧的绿蚱蜢就在掌心成型，触须微微颤动。
她轻轻一弹，蚱蜢飞出去，落在赵德全面前石缝间，恰好被风吹得晃了两下。
“哎！”赵德全猛地跳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