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从乾清宫暖阁走出来的时候，手里空空的，连袖子都平平整整，看不出一丝异样。她走得很慢，像一个刚听完吩咐的小宫女，低眉顺眼。可谁也没注意到，她脚步一转，悄无声息地拐进了西侧那间没人用的耳房。
门轻轻关上，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没点灯，凭着记忆摸到墙角那张旧桌子，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黄麻纸。这是她今早偷偷誊抄下来的膳令底单，上面写着“北芪三钱，辰初煎引”，字迹工整，红印鲜亮——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真正的膳令还没发下来，这张纸是她照着格式自己仿的，连火漆印的边角都用私印压过，只差一个机会，把它送出去。
她把纸塞进小宫女送夜茶的茶盘底下，声音轻得像风吹：“待会你去厨房送茶，经过东库南巷时，‘不小心’把盘子打翻一次。盘子要摔，但这张纸……必须让王德全看见。”
小宫女紧张地点头，手心全是汗：“要是他不捡呢？”
“他会。”沈微婉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笃定，“他已经盯这个位置半年了，每到初七都会提前半个时辰绕路过去。不是为了看药材，是为了确认有没有变动。”
说完，她又从布包里拿出半块炭灰饼，用油纸仔细包好，递给另一个宫女：“你去炉房查今天的炭例，路过王德全值岗的地方时，把这东西‘落’在他台子上。别说话，装作忙乱就行。”
两个宫女领命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她坐在黑暗里，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腰间的铜牌——御前奉御。这四个字听起来风光，可对她来说，更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今晚，她要用这块牌子调动人手，但不能早，也不能晚，必须等证据真正落地那一刻。
半个时辰后，第一个宫女回来了，声音压得极低：“纸被他捡走了，看了两眼，就塞进怀里了。”
沈微婉点点头：“第二个呢？”
“炭饼也落下了，他拿起来闻了闻，又放回去……但他一直往东库方向看了很久。”
“够了。”她站起身，眼神冷静，“他知道，要动手了。”
她打开柜子，拿出一套深青色的杂役服，递给早已等在门外的另一个小宫女：“换上，去北库门口守着。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是派你来核对明日食材清单的。记住，不准进库，不准碰任何东西，只站在那儿。”
小宫女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