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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徽殿的金瓦在日头下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三日前,新封婕妤郦氏已由内侍引入殿中,诰命下达,锦服入库,金印、玉册、制诰俱全。比起宫中诸多坐冷宫、守规矩的贵人,她的晋封近乎一步登天。
更叫人惊诧的是——
她所居之崇徽殿,紧贴福宁宫,出殿五十步,便是官家起居之所。放眼整个后宫,无人能得此殊荣,而她,不是世家出身,不曾参选女史,更非宗室诰命,仅是茶贾人家出身的女子。
再加之,其母郦氏被封为八品安人。
掀起一石惊涛。
一时间,前朝后宫喧嚣不断。
宣德门下,翰林学士、御史中丞、左谏议大夫率众联名上章,称:“后宫不应干政,庶民女一跃三品,恐乱纲常。”
更有老臣疾言厉色,于垂拱殿阶前伏拜请旨,直言:
“皇上可知,婕妤之上,便是昭仪!此番圣恩若开,岂不令天下寒门女子皆效仿而入宫?轻品级、重私情,恐动宗社之本!”
殿上寂然。
赵祯负手立于御阶之上,乌蟒金纹朝服如火似墨,眼神沉静。他望着朝中百官,声音冷而沉,如风过铜钟。
百官之上就是帝王。
“她救过大娘娘,大娘娘亲谕以谢;她医理有功,忠诚可鉴,封为婕妤,合乎制度。”
“至于她出身茶商——”
赵祯猛地抬眼,声音陡然拔高,阳光洒在他脸上更显威仪。
“李渔之母曾为佣人,唐婉之父乃水贩,名士之家亦出于庶微。诸位口口声声讲家世,却不讲德才,莫非天子后宫,只为贵胄门户而设?”
群臣一时失言,无人敢应。
赵祯踏下一阶,声色微缓,语气却越发清明:
“此后宫之事,内政之礼,诸公既不知郦氏何人,亦不知大娘娘凤体之忧,何必妄议?若再有纠缠不休者——”
“——贬职,出京。”
这一句一落,大臣们再无人敢发一言。
赵祯一甩袖子就踏回了殿内,留这帮臣子们们面面相觑。
赵祯一瞧就是发怒了。
天子一怒,可伏尸百万。
无人在拿这件事说了。
不光前朝动荡,后宫也随着一起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