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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知媋捧着空碗,眼睫低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细腻的釉面。昨夜……那带着辛辣与果香的琼浆入喉,起初是驱散了初承恩泽的紧张,后来……后来记忆便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纱雾,只余下零星滚烫的碎片和此刻隐隐作痛的额角。
她悄悄抬眼,觑向身侧的赵祯。他姿态放松地倚在紫檀榻的引枕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卷书,目光沉静地落在书页上,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温润平和。可郦知媋的心却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
“官家……”她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像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赵祯目光未离书卷,只从喉间逸出一个温和的鼻音:“嗯?”
也不知赵祯何时拿出的书。
“那个……”郦知媋斟酌着字句,脸颊又悄悄染上一点薄红,比方才的宿醉红晕更深几分,“昨夜……臣妾……饮得有些多了……”她顿了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祯的表情,“臣妾……没……没闹出什么笑话吧?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浑话?”
她越说声音越低,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初入宫闱,头一夜侍寝就醉得不省人事,若再闹出什么荒唐事……她简直不敢想。
那也太丢人了。
赵祯翻动书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那目光如深潭水,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直直落在郦知媋因窘迫而泛红的耳尖上。
殿内静了一瞬。郦知媋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就在她紧张得几乎要脚趾抠地时,赵祯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他放下书卷,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她一些。他身上清冽的松墨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笑话?”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像羽毛扫过心尖,“倒也算不上。”
郦知媋的心刚放下半寸,又被他下一句吊到了嗓子眼。
“只是……”赵祯的视线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上,慢悠悠地拖长了调子,“拉着我的袖子,非要我听你背完了整篇《上林赋》,背到‘荡乎忘归’时,还指着窗外的月亮,非说那是……‘浮天渊’里的夜明珠?”他眼底的笑意终于漾开,带着一丝促狭,“力气不小,我这袖口的盘龙扣,差点让你拽掉了两颗。”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