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敲打着新糊的窗纸,却再无一缕寒意能侵入这间被无形力量笼罩的茅屋。屋内暖意融融,灶膛里跳动着真实的火焰,而非魔元幻化的假象——是罗睺计都用那些“冰晶”身上搜出的火折子点燃的真正的柴火。
慕湮蜷在灶边,小口啜饮着刚熬好的热粥。额角被触碰过的地方再无半点痛楚,连往日里针扎似的冻疮也消失无踪。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柴火噼啪和阿婆平稳的呼吸声。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她心慌。
那些恶人……真的就这样走了?她摸索着放下碗,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碗沿。张富户那般嚣张贪婪,怎会轻易罢休?还有屋里……她明明听到米缸被推倒,布匹被撕裂,可现在摸索过去,一切完好,甚至……连墙角那处总是漏风的破洞都被堵上了。
这不对劲。
她不是毫无所觉的傻子。只是以往,她宁愿相信是自己错觉,是“琉璃”有某些山精野怪的小神通,能驱赶野兽,能找到罕见的草药。她将他视为一件特殊的、需要呵护的宝物,用自己全部的善意和懵懂去覆盖那些隐隐的不安。
可今日,那突如其来的死寂,那彻底消失的恶人,那瞬间恢复如初甚至更好的屋子……还有此刻萦绕在鼻尖、若有似无的……冰冷空旷的味道,像雪后无人踏足的荒野,干净得令人窒息。
这绝非凡俗之力。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身体细细地发抖。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心脏。
角落里,罗睺计都静默如山。猩红的魔瞳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背脊上,清晰地感知到她平静表象下翻涌的惊惧与疑虑。
她在怕。
怕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里那颗缓慢搏动的魔心,泛起一丝极其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比天罡金光灼体更陌生,更难以忍受。
他收敛了所有外溢的气息,甚至试图让周身冰冷的温度回升些许,模仿着凡人的体温。但无济于事。她虽目盲,灵觉却因失明而异常敏锐,早已捕捉到了那非人的本质。
夜幕彻底降临。
慕湮安置好阿婆,自己却毫无睡意,抱着膝盖坐在灶膛边,听着火焰的哔剥声,一动不动。
罗睺计都起身。
轻微的响动却让慕湮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无神的眼睛惶然地“望”向他发出声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