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并非他惯常栖息的那种蕴藏着毁灭力量的幽暗,而是另一种……更加虚无的、仿佛连意识都要被吞噬殆尽的沉沦。
魔元在疯狂溃散,如同决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从胸口的巨大豁口奔涌而出,带着滋滋作响的金色雷光,那是天庭雷戟残留的、不断侵蚀他本源的天罚之力。剧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魔魂的、冰冷的剥离感。
他要……消散了么?
如同从未存在过。
这念头竟未引起太多波澜。万载杀戮,颠沛流离,被创造,被利用,被追杀……似乎本就该是如此结局。
只是……
为何那无边黑暗中,总有一点细微的、温热的触感,如同最顽固的萤火,不肯熄灭?
那触感笨拙地、徒劳地按压在他不断逸散的伤口上,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被压抑的哭泣声,和一声声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呼唤。
“……别死……”
“罗睺计都……别死……”
聒噪。
真是聒噪的凡人。
都要死了,还如此吵闹。
他想抬手挥开那扰人的声音和触碰,却连凝聚一丝力量的意念都无法做到。
那温热的、颤抖的触碰却更加执拗。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冰冷的皮肤上,带来细微的、几乎要被剧痛和溃散感淹没的刺痛。
……眼泪?
为何又哭?
不是一直……怕他怕得要死么?
他艰难地、试图凝聚起一丝涣散的意识,去“看”。
模糊的视野(并非肉眼,而是魔念的感知)中,映出那张苍白绝望的小脸。泪水纵横交错,蒙着灰翳的眼睛空洞地大睁着,盛满了全然的惊惶和无助。她的手死死按在他的伤口上,试图堵住那根本堵不住的魔元流逝,纤细的手指沾满了暗沉的魔血和金色的雷弧,被那残余的天罚之力灼烧得皮开肉绽,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愚蠢。
彻头彻尾的愚蠢。
那点微末的力量,能做什么?
徒劳无功。
可是……
那徒劳无功的按压,那愚蠢的哭泣,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唤……却像一根最纤细又最坚韧的丝线,硬生生绊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