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符号,”苏眠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最后那个完整的,带触须的三角形。技术部反馈,在陈晖海外留学时参加的一个边缘生物艺术社团的早期资料里,找到了原型。他认为那是‘生命蜕变与无限循环’的象征。”
沈翊点了点头:“所以他不是临时起意,这个执念……埋藏了很久。”他顿了顿,看向苏眠,“你呢?还好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超出了他们之间惯常的专业交流范畴。苏眠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法医的职责是面对死亡,无论它以何种形式呈现。”她的回答标准得像教科书,但微微收紧的手指却泄露了不同的信息。
沈翊没有追问。他拿起画笔,在那幅未完成的街景上,轻轻添了几笔暖色调,试图驱散自己笔下的冷意。“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看到的黑暗太多,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忘了光的样子。”
苏眠转回头,看着他笔下逐渐明亮起来的色彩,静默片刻,才说:“光不需要记住,它一直都在。只是我们需要不断地……擦拭蒙尘的镜片。”
这话带着一种她独有的、混合着理性与某种近乎哲学思辨的味道。
这时,沈翊的手机响起,是他设定的闹钟。他按掉闹钟,看向苏眠:“到饭点了。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面馆,据说骨汤熬得不错。”他发出邀请,语气比刚才随意自然了许多,“算是……补充能量,恢复神经系统节律?”
苏眠看着他,似乎在判断这个邀请的专业必要性。几秒后,她点了点头:“可以。我需要十五分钟整理一下实验室。”
“好,楼下等你。”
苏眠转身离开,脚步声依旧规律,却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点点。
沈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低头笑了笑,开始收拾画具。他将那幅添了暖色的街景水彩小心地放到一边,将苏眠送来的文件夹妥善收好。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暖地照在画板上。理性的微光驱散了罪案的阴霾,而生活中那些平凡的温度,或许正是照亮内心、防止被黑暗同化的最好屏障。他知道,下一个案子迟早会来,但此刻,一顿简单的午餐,一个能理解彼此眼中所见黑暗的同行者,便是这短暂安宁里,最好的慰藉。
画笔与解剖刀,终将在下一个现场重逢。但在此之前,他们也需要偶尔回到这烟火人间,为自己充填那份直面黑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