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瑾。
他不知是何时来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甚至没有看哭闹的盛纭一眼,只对着那两名侍卫,极轻地摆了摆下巴。
侍卫会意,一人一边,毫不客气地架起还在哭嚎的盛纭,捂住她的嘴,不顾她的挣扎,迅速将她拖离了院门范围,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吵闹声戛然而止。
赵瑾这才转过身,目光穿过洞开的院门,精准地落在站在窗后的墨兰身上。
四目相对。
他眼神里的阴鸷尚未完全褪去,却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冰雪消融般化开,只剩下全然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怕她被方才的污秽惊扰。
他没有走进来,只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用口型无声地问:
“没事?”
墨兰看着他站在冬日惨淡的天光下,玄衣墨发,身姿挺拔,方才处置盛纭时那股骇人的戾气犹在周身萦绕未散,可看着她的眼神,却纯粹得像个生怕主人受惊的大型犬。
她静默了片刻。
然后,在赵瑾几乎要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她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无事。
赵瑾紧绷的下颌线条,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他眼底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像是骤然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他看着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灿然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他抬起手,似乎想做什么动作,又硬生生忍住。只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安然无恙的模样刻进心里,然后利落转身,大步离去。
来得突兀,去得干脆。
仿佛他出现,只为确认她是否安好。
院门外重归平静,只剩下几个吓傻了的婆子和面无表情的侍卫。
墨兰缓缓关上了窗,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走回榻边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指尖却不再觉得冰冷。
方才盛纭那些恶毒的指控,那些前世今生的不甘与算计,在这一刻,奇异地变得模糊而遥远。
被他那样专注地、紧张地看着,被他用那种近乎笨拙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护着……
她忽然觉得,那些东西,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雪,纷纷扬扬,将世间一切污浊与喧嚣,都悄然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