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养心殿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只有苏培盛一人,心惊胆战地守在殿外。
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物件被狠狠砸碎的声音,能听到皇上那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皇上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但那双眼睛里,却翻涌着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和……彻骨的悲凉。
#皇上去,传高无庸。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培盛心中咯噔一下,连大气都不敢喘,连忙躬身道:
苏培盛喳。
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苏培盛此时十分庆幸自己早早不跟崔瑾汐联系了,不然自己小命怕是也不薄啊。
当晚,高无庸秘密觐见了皇上。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从那以后,景仁宫的皇后娘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起初只是偶感风寒,咳嗽不止。
后来便开始日渐消瘦,精神萎靡。
太医院的院判们轮番会诊,也只说是娘娘操劳过度,心力交瘁,伤了根本,只能用名贵的药材好生温养着,却不见丝毫起色。
皇上依旧每日下朝后去景仁宫探望,表现得关怀备至,只是那份关怀之下,是淬了毒的冰冷。
宜修躺在病榻上,看着眼前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有时候会觉得恍惚。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成,安陵容还好端端地怀着孕,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却先垮了。
她至死都不会明白,自己不是败给了华妃,也不是败给了安陵容,而是败给了她亲手扼杀的,皇上对她最后的一丝夫妻情分和信任。
处理了皇后,皇上的心并没有得到半分快慰。
尤其是夏刈呈上来的,关于太后意图“兄终弟及”的证据,像一根最毒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汲汲营营,盼望的母爱,不过是一个笑话。
在母亲心里,自己这个儿子,从来都不是她的骄傲,甚至不是她的首选。
她对自己所有的好,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表演。
她之所以扶持自己登基,或许只是因为十四弟当时远在边疆,鞭长莫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