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走到灶台边,拿起一个破旧的木盆,舀些温水,捧到炕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是刻骨的卑微:“老爷,水烧好了,妾伺候您洗脚。”
她将木盆放在七叔公脚边。然后伸出手,去脱七叔公脚上的袜子。
七叔公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耐的冷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七婶婆的服侍。
七婶婆跪在冰冷的地上,佝偻着腰,一下下地搓洗着七叔公那双散发着异味,如同枯树皮般的脚。
动作习惯而麻木,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拒绝从未发生。
季岁岁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被塞回来的药盒。
药盒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明白,七婶婆不是不要。
她是不敢要。
她是不愿意让七叔公察觉到一丝一毫,她与自己的交情。
她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如同在季家时一样。
那时她还只是七叔公房里一个刚被诊出有孕的妾室。
七叔公老来得子,欣喜若狂,破例让她在寿宴上伺候,以示恩宠。
季岁岁被姐妹们起哄,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个陌生的侍女,趁着姐妹笑闹间,又为她斟满了一杯。
就在她端起酒杯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的的尖叫惊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回廊处,七婶婆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高高的石阶上,重重地滚落下来。
“砰,砰,砰。”
身体撞击石阶的闷响,响得人骨头疼。
“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七婶婆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
身下刺目的鲜血,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她素色的裙裾和冰冷的地面。
离得最近的岁岁迅速冲了过去,将她上半身扶起,抱在怀里。
“大……大小姐……”她抓着岁岁的手臂,努力地凑近她的耳朵,嘴唇翕动,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酒里有药,小……小心季耀祖,七……七叔公……”
话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身下的鲜血依旧在汩汩流淌,触目惊心。
整个寿宴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惊呼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季岁岁如同被雷劈中,她颤抖着双手,想要抱起她,却摸到一手温热的鲜血。
那粘稠的触感,如同烙印,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