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只有风穿过破败屋檐的呜咽。
门内,一盏如豆的油灯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着两张同样枯槁绝望的脸。男人和女人沉默地对坐着,中间隔着一片令人窒息的虚空。
炕角蜷缩着两个孩子,大的约莫七八岁,紧紧抱着小些的妹妹,两个孩子都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灯影里父母如石雕般的身影。桌上,空空的陶碗倒扣着。
男人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没……没路了。”声音轻得像叹息。
女人浑身剧烈地一颤,头深深埋下去,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膝盖上打满补丁的裤子布料,指节青白。
过了许久,久到油灯的火苗都开始不安地跳动,她才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神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她死死盯着男人,声音嘶哑,破碎不堪:“……换……换了吧!”
男人身体剧震,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他猛地看向炕角的孩子,大的那个似乎听懂了什么,把妹妹抱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男人痛苦地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从深陷的眼窝里滚落,砸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低矮的屋顶下显得格外佝偻,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妻儿。他没有再看孩子一眼,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僵硬地、一步一步挪到门边,拉开了门栓。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夜空中,月亮被厚厚的云层吞没,天地间最后一点微光也消失了。整个京城,连同它外围那广袤的、正在无声崩解的京畿之地,彻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只有风,在空荡荡的街巷和荒野上打着旋,呜咽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如同无数无主的幽魂在游荡。
不知何处,远远传来一声凄厉悠长的野狗哀嚎,划破死寂,旋即又被更沉重的黑暗吞没。
北境的寒风刀子似的刮过营帐,季如歌掀开厚重的皮帘子,耶律齐正盘腿坐在火塘边,粗粝的手指捏着块烤得焦黑的羊腿肉。季如歌没多话,解开脚边沉重的麻布包裹,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抖落出来:鼓鼓囊囊的短袄、厚实的带毛皮靴、毛茸茸的厚袜子,甚至还有几条同样蓬松的裤子。
“穿上,”季如歌把一件短袄和一条裤子扔给旁边一个精瘦的北境汉子,“去外头跑两趟。”
汉子瞅了眼耶律齐。耶律齐油腻的手在皮袍上蹭了蹭,下巴一扬。汉子麻利地套上那身轻飘飘的衣裤,蹬上靴子,裹上袜子,掀开帘子就冲进了外面卷着雪沫子的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