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那壶花雕小口抿——一线火刃割过喉管,直坠胃底,“轰”地炸成滚烫的日头。
四肢百骸都被这热浪泡软,骨头缝儿里渗出懒意:
管它外头风雨如何,此刻窝在灶膛余烬旁,一口肉、一口酒,才算把“活着”二字嚼出了回甘。
她拎起最后一只肥鸡腿,指尖在皮缝里掐出一汪油亮,刚把最圆润的那块肉对准唇缝——
齿尖已触到酥皮,却像被一根冰针钉住,整个人倏地僵在半空:
油珠顺着指背滚落,滴答一声,仿佛更鼓敲破夜色。
她脖子一寸寸地转过去——
幽暗灶膛口,立着个深蓝蟒袍满身金暗纹的人,灯影一照,龙蛇似的绣线晃得她眼花。
那张脸生得极俊,却此刻微微挑眉,桃花眼里盛着明明白白的惊讶,像撞破一场不该存在的梦。
面前那丫头,一张小脸被灶火烘得粉润,瞧着不过十七八,正是掐得出水的年纪。
她着一袭湖绿宁绸宫女常服,软得贴在身上;外头没套比甲,只露出一截细颈。
脚下一双碎花软底青鞋,干干爽爽,像没沾过这雨夜的潮气。
乌发没挽髻,瀑布似的泻了满肩,衬得那张小脸愈发鲜嫩。
她随手把碎发别到耳后,一张巴掌大的脸便从乌发里挣出来,艳得教人挪不开眼。
这般颜色,莫说后宫粉黛,便是前世叫他一眼栽进去的魏嬿婉,站在这儿也得黯然退一射之地。
进忠眸底倏地一亮,像寒刃划过冷铁,惊艳一瞬即逝。
他暗暗抽了口凉气,脑海翻箱倒柜,把前世宫墙里每一张面孔都疾掠一遍——
没有她。
这般艳色若曾出现过,他便是剜了眼也会记得。
然而任他翻遍前世所有残影,也寻不到这抹颜色的半点痕迹,于是他垂下眼帘,在巧士冠的暗影里暗暗掂量:她究竟是哪一局新棋,竟能逃过他的旧谱。
若真是后宫哪位主子,凭这张脸,早该掀起腥风血雨,哪会这般悄无声息地蹲在灶膛边啃冷鸡。
可若只是宫女,那些娘娘眼尖如刀,哪容得这般绝色在眼皮底下晃?早该想法子让她“意外”沉井、毁容,或干脆打发到再也回不来的去处,绝不肯留她长成日后的祸患。
电光石火间,他心头“咔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