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义庄的青砖墙时，谭月夜正飘在天井的老槐树下，看着秋生拎着桃木剑往练功场去。少年郎身姿挺拔，发梢还沾着晨露的潮气，可她只是轻轻往后退了半寸，像避开一缕灼人的日光。
她记不清九叔叫秋生去做什么了，或许是去镇上采买黄纸朱砂，又或许是去处理邻村的尸变传闻。这些都与她无关——自她成了这无主孤魂，徘徊在义庄檐下那日起，就该明白，人与鬼之间，隔着的何止是生死，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阴阳界。秋生看她时眼里的光太亮，亮得让她心慌，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不可能的，断不可误了他。
第二日天刚放晴，九叔便背着桃木剑，在堂屋叫住了正对着铜镜发呆的她。铜镜里没有影子，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晕，倒衬得她素白的面容愈发透明。“阿夜，”九叔的声音沉厚如钟，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谭月夜飘到八仙桌旁，指尖掠过冰凉的桌沿——她能感知周遭的温度，却再也握不住一杯热茶。“师傅，不用了。”她垂着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已经想通了，总这样浑浑噩噩地飘着不是办法，我得找回生前的记忆，找到我的尸身，这样才能安心投胎。只是这件事，还得劳烦您帮忙。”
九叔捻着胡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他早看出这姑娘虽成了孤魂，却比许多活人都有主见。“你能想通就好。”他点点头，指节叩了叩桌面，“今晚子时，我在义庄后院布下引魂坛，用孔明灯引你去找尸身的方位——魂归尸身，记忆自会慢慢回笼。”
夜幕沉沉时，后院的法坛已布置妥当。黄符燃尽的青烟袅袅升起，九叔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盏绘着仙鹤的孔明灯缓缓升空，灯芯的暖光穿透夜色，像一道指引的星芒。谭月夜跟着那点光飘出义庄，穿过挂着纸钱的荒路，最终停在隔壁马家屯的坟场。
坟场里荒草没膝，石碑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不远处传来压抑的说话声，谭月夜下意识地飘到一棵老柏树下躲着——她虽成了鬼，骨子里的羞怯还在。
“娘，夜里露重，您眼睛本来就不好，别总往这儿跑了。”说话的是个穿粗布短褂的年轻人，他扶着身边的老妇人，语气里满是无奈。老妇人头发全白了，眼角的皱纹深如沟壑，手里攥着一块褪色的绣帕，不住地摩挲着。“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