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乱颤，将秋生的影子钉在青砖地上，像块浸了血的破布。他膝盖重重砸在冰凉的地面，碎石子硌得骨头发疼，却死死攥着九叔的裤脚不肯松手，声音里满是哭腔的沙哑：“师傅，求您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放过阿夜这一次。”
九叔的拂尘“啪”地抽在桌案上，木牌香炉震得嗡嗡作响。他扬起手，掌心带着习武人的厚茧，落在秋生脸上时却收了三分力，即便如此，还是打得秋生脸颊瞬间红肿。“糊涂！”九叔的声音比屋外的寒夜更冷，“谭月夜阳寿已尽，今夜子时前若不入轮回，三魂七魄就要散在阴风中，永世做孤魂野鬼！你看看自己——”他抬脚踢了踢秋生沾着泥污的裤腿，“为了个女鬼失魂落魄，连人鬼殊途的道理都忘了？”
秋生趴在地上，手掌捂着脸，指缝里渗出血丝似的泪痕。他拼命摇头，额头磕得地面砰砰响：“不可以……师傅。”
文才端着一碗符水站在旁边，脸上满是为难。他攥着早已备好的捆仙绳，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按住秋生的肩膀：“秋生，对不住了。”绳子缠上秋生腰身时，秋生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文才死死按住——他知道，这是九叔唯一能护住秋生，也能让谭月夜安心离去的法子。
里屋的床幔垂落着，谭月夜坐在床沿，一身素白的衣裙早已没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人透明得像要融进空气里。她抬手抚了抚鬓角，原本乌黑的发丝也泛着淡淡的灰白，见九叔走进来，她撑着身子想要下床行礼，却被九叔抬手拦住。“不必多礼。”九叔的语气缓和了些，从袖中取出一枚温玉平安扣，“这是我早年在龙虎山求的，贴身带了三十年，能护你轮回路上安稳。”
谭月夜接过平安扣，指尖触到玉石的温度，眼眶微微发红。她望着九叔，声音轻得像叹息：“师傅，拜托您……好好劝劝秋生，别让他再惦记我了。”
子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皎洁。谭月夜的身影渐渐变得轻盈，她飘到被捆住的秋生面前，抬手想要触碰他红肿的脸颊，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秋生猛地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只看见她脸上温柔的笑。“秋生，”她的声音像浸了月光的泉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话音落时，她的身影化作点点荧光，随着月光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枚平安扣，轻轻落在秋生的掌心。
一年时光倏忽而过。义庄的桃花开了又谢，秋生脸上的棱角似乎锋利了些，却又渐渐恢复了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