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扣紧路垚的五指，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西装布料，灼得人发颤。雨点子砸在油布伞面上噼啪作响，他偏头瞥见青年被雨水浸透的睫毛，像沾了露水的蝶翼，忽而坏心眼地捏了捏对方泛红的耳垂。“四爷！”路垚猛地拍开他的手，银枪在腰间晃出半截寒光，“再这么动手动脚，我可要怀疑您跟南京谈的条件里包括把我卖给刘署长当姨太。”乔楚生低笑出声，喉结滚动间咽下那句“卖给谁不是卖”，转而将人拢进伞下阴影：“小祖宗，你当我是拿枪指着自己太阳穴跟刘麻子谈判么？”指尖掠过路垚后颈那颗朱砂痣，“人家要的是活阎王，可不是个见了你就走不动道的痴汉。”
霞飞路公馆二楼飘着龙井香，沈曼云绞着帕子看雨帘。玻璃窗映出她新裁的月白旗袍，衬得锁骨处那道疤愈发狰狞——去年除夕乔楚生替她挡的刀伤。门轴吱呀响起时，她慌忙起身，却见乔楚生单手揽着路垚湿漉漉的肩头，水珠正顺着青年苍白的脖颈往警服领口里钻。“四哥倒是会疼人。”她指尖掐进掌心，胭脂匣子在梳妆台上晃出轻响，“让刘署长的人瞧见，怕要传出上海王金屋藏娇的艳闻。”路垚忽然呛咳起来，乔楚生顺势将他按在雕花椅中，自己半跪着去捻青年衣角的水痕。
这般低三下四的姿态，莫说沈曼云，连窗外淋雨的巡警都惊掉了眼珠。“曼云妹子，”乔楚生抬头时眼尾还噙着笑，“你当小路是那些捧戏匣子的女伶？”绸帕裹住路垚冻红的手指，“他可是我拿三船军火换来的师爷，碰掉块漆都得心疼三日。”沈曼云怔怔望着路垚颈间晃动的银链子，那是乔楚生从不离身的旧物。前年闸北混战，乔四爷中弹后昏迷不醒，正是这戴眼镜的书生守在床边，用钢笔尖挑开他皮肉里的子弹——当时血滴子就溅在账本扉页的洋墨水上。“既谈妥了条件...”他忽然转身取来檀木匣，“南京送来的见面礼。”锦缎掀开竟是一对翡翠扳指，翠色映得路垚镜片发绿，“说是要劳烦路先生跟着督查鸦片走私。”乔楚生接过匣子抛给路垚，青年接住时险些撞翻桌上的龙井。“四爷这是要我做双面间谍？”他捻起扳指对着台灯照影，忽觉腕上一紧——乔楚生竟将另一枚套进了自己拇指，金属环扣咔嗒咬合的声音惊得沈曼云打翻了茶盏。
“笨。”乔楚生屈指弹他额心，“这是给你置办的嫁妆。”见路垚耳尖霎时红透，又补了句，“南京那帮老狐狸精，不喂足饵料怎肯放咱们真去查货？”他摸出勃朗宁塞进青年掌心，“明日跟着刘署长的车去码头，枪别离身。”夜半骤雨初歇，路垚蹲在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