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破晓时,霞飞路的檐角已挂满了晶莹的冰凌。路垚裹着狐毛大氅,蹲在廊下用竹枝轻轻拨弄那层薄冰下的腊梅枝,枝影摇曳间透出几分清冷的幽香。身后忽然传来一串轻而稳的脚步声,他慌忙起身,却见乔楚生拎着一个雕花食盒立在阶前。他的玄色长袍落了一层薄雪,宛如从画中走出的旧时光,静谧且深沉。“四爷怎的这般早?”路垚拍了拍掌心沾上的雪屑,目光落在对方泛红的指尖上——显然刚才摸过烫壶煨着的姜茶。乔楚生将食盒搁在石桌上,掀开三层绸缎包裹的青瓷碗,蒸腾的热气夹杂着桂花糖藕的甜香扑面而来:“听你昨夜咳嗽,想着该熬些润喉的羹汤。”路垚怔怔地望着碗中浮沉的枸杞,忽然伸手攥住乔楚生冻得僵硬的手腕。乔楚生没有躲开,只见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两枚滚烫的铜钱饼——正是昨日随口提及的城隍庙老字号。“傻不傻?为块点心把手冻成这样值得么?”乔楚生嗤笑一声,却又任由路垚掰开半块塞进自己嘴里。路垚呼着白气仰起头道:“四爷教我的,想要什么便要去争去寻,譬如……”话音未落,舌头却被滚烫的饼芯狠狠烙了一下,他猛吸一口凉气停下言语。乔楚生眯眼低笑,捻起帕子要去拭他嘴角残留的糖霜。路垚偏头躲闪,却迎上了男人骤然压低的身影。鼻尖擦过冰凉的银扣,腊梅枝头积雪簌簌坠落。“跑什么?”乔楚生屈指轻弹他的额角,“昨儿才说要平等,今儿反倒怕我吃了你?”远处传来黄包车叮当作响的铃声,路垚猛然想起今日要替乔楚生赴商会之约。他匆匆咬下半块饼,却被鱼腥草特有的辛香呛得眼眶微红。乔楚生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递过茶盏,眸底漾开促狭的笑意:“慢点吃,往后天天给你买。”商会大厅内灯火通明,各路老板围在西洋留声机旁跳起了踢踏舞。路垚缩在波斯地毯边缘剥橘子,突然被乔楚生勾住衣领拽入舞池。“四爷这是作甚!”他踉跄间踩碎了水晶吊灯洒下的光斑,却见男人揽住他的腰肢旋入光影交错处,皮鞋敲击地面踏出清脆声响。“教某些人知道,这人是我的,轮不到他们打主意。”乔楚生贴着他耳畔低语,掌心温度透过呢子西装灼人。路垚抬头时,正巧窗外腊梅映衬霓虹,恍惚间似又回到了那年雨夜初见,那人撑着油纸伞站在满地残红之中。散场时暴雨倾盆,乔楚生随手将貂皮大衣披在路垚肩上,自己淋着雨跑去叫黄包车。路垚窝在车篷里数着他后颈滚落的水珠,忽然伸手扯住他袖口,声音带着些许期待:“明日……明日陪我去书局挑对联吧?快除夕了。”雨刷声里,乔楚生的笑声混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