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匣开启的一瞬,水波轻颤,映得玉牒上“路氏长子承嗣”几个字恍若鬼火般幽幽浮动。乔楚生攥着婚书残角的手骤然收紧,那金线绣成的“乔”字被血污浸染,泛出冷峻而暗沉的光芒。“四爷现在才知我身份?”路垚呛着河水,笑声微哑却带着几分讥诮,手腕间断裂的银链如蛇般缠绕住男人湿透的领口。乔楚生默然无言,忽地扯开自己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一枚铜钥匙坠入掌心,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在苍白的肌肤上刺目如警讯。
“当年,你师父烧毁的,不过是半卷假玉牒。”他骤然将钥匙按进路垚的掌心,沉船龙骨在水下投射出北斗图案,那光影像命运的指引般,恰好嵌入男人锁骨处的箭疤。“贝勒府地宫真正的密道……”话音未落,便被暗河中的漩涡吞噬殆尽。乔楚生眼疾手快,猛然揽住他的后腰,二人随漩涡的巨力跌入石壁裂缝。潮湿的青砖墙上,一幅前朝官员的画像赫然显现,题款处的朱砂印记竟与路垚颈间的玉佩纹路丝丝吻合。“原来你每日佩戴的路家信物……”乔楚生抬手舔去他唇边的水珠,虎牙不经意划过下唇,带来一丝细微却深刻的刺痛。
路垚猛地揪住他的衣领,黑暗里那枚翡翠貔貅泛起幽冷的光:“四爷拿我的玉佩当聘礼,倒不如先还了十五年前那块染血的绸子?”话音未落,乔楚生已将他狠狠抵在渗水的砖墙上。珍珠链在纠缠间绷断,珠子滚落的声音清脆而冷冽,惊起夜枭扑棱翅膀的声响。“小大夫记性太好。”男人低哑的声音贴耳而来,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耳后。他的指尖探入路垚的衣襟,缓缓摩挲着那道旧日留下的伤疤,“当年货箱里两块玉佩相护,四爷早就把命刻进了你的骨血里。”他忽然低下头,齿间咬住路垚肩头结痂的枪伤,血腥味在唇齿之间碾磨开来,像是要将一切揉碎、吞噬。“如今……要改契书么?乔楚生的命是路垚的,路垚的命也是……”
轰鸣声骤然撕裂了誓言,地宫穹顶在震颤中崩塌,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乔楚生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护住他,将危险隔绝在外。路垚的手指颤抖着触及男人后背,那里交错的十八道陈年箭伤映入眼帘,宛如一幅残缺却深邃的星图——恰与他掌心紧握的铜钥匙齿痕严丝合缝地对应起来,仿佛命运早已埋下无声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