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余韵尚在檐角流转,转眼已是立春时节。乔府后园的梅树抽出新蕊,淡粉色的花苞缀满枝头,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路垚裹着狐裘蹲在回廊下煮茶,青铜釜中的水咕嘟作响,白雾袅袅升起时恰好笼住他专注的眉眼。
“小心烫着。”低沉嗓音自身后传来,带着融雪般的温润。乔楚生将披风解下搭在竹椅上,袖口还沾着几片未化的残雪——他刚从演武场归来。路垚顺势拉住他的手腕拽到身侧坐下,指尖触到冰凉的铠甲内衬:“怎么不多穿些?这倒春寒最是阴险。”说话间已提起茶壶往对方杯中斟入琥珀色的普洱。
午后日头正好斜照进书房,案头宣纸上墨迹未干。路垚执笔悬腕练习小楷,写着写着忽然笔锋一转,在空白处画了朵歪歪扭扭的梅花。正欲揉皱重写,却被伸来的大掌按住纸页:“甚好。”乔楚生拾起狼毫接着补全花枝,遒劲笔触勾勒出虬结苍劲的枝干,与那朵娇憨的墨梅相映成趣。窗外掠过的雀儿扑棱棱抖落碎冰晶,恰似给这幅拙朴画作添了几分天然意趣。
惊蛰当日骤起春风,吹得满庭柳絮纷飞。路垚趴在池边看锦鲤逐食,鹅黄衫摆垂落水面荡起涟漪。忽觉肩头沉重温暖,转头见乔楚生默然立于身后,玄甲未卸便抱着剑立在那里守望。他故意激起水花溅上男人衣袍:“整日里板着脸作甚?”话音未落就被揽入怀中,鼻尖蹭过冷硬铠甲下隐约跳动的心口:“你在此处,我便安心。”
春分祭坛设在城郊南山,百姓们都去放风筝祈福。乔楚生亲手扎了个燕子形状的纸鸢递给路垚,自己则握着丝线轴在山坡上奔跑。青空之下,那只黑翅白腹的纸燕乘风直上九霄,尾羽系的铜铃叮咚脆响惊起林间宿鸟。当风筝线快要放尽时,两人十指交扣的手突然同时收紧——原来彼此眼中倒映的都是对方映着春光的笑颜。
清明踏青归来时逢细雨霏霏,石阶上落满被雨水打湿的桃瓣。路垚赤足踩过青苔嬉戏,裙裾沾惹了泥泞也浑不在意。乔楚生跟在后面提着灯笼,见状摇头轻笑,弯腰将他横抱起来:“当心寒气入体。”温热胸膛贴着冰凉脚丫缓缓前行,伞沿垂下的水珠串成水晶帘幕,隔绝了外界料峭春寒。路过老槐树时听见鸦雀啼叫,路垚突然伸手扯住男人发冠上的缨穗:“将军可知这是吉兆?”
谷雨前后茶山新芽萌动,路垚闹着要去采明前茶。乔楚生便备好鞍鞯相伴入山,看他灵动如猿猴般在翠峦间穿梭采摘嫩芽。日暮归途突遇山雾迷津,两人躲进半山腰的茅舍烤火取暖。潮湿柴薪噼啪爆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