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浓得像凝固的血。
暗潮舟贴着黑浪滑行,船底符文忽明忽暗,映出下方游荡的残魂轮廓——那些没有脸的影子,拖着断手断脚,缓缓浮起又沉下,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着,在水底列队。
江澄站在船首,掌心紧攥着那块玉佩。它在发烫,不是温润的暖,而是像烧红的铁渣,烙得他指尖发麻。他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玉佩是半块,边缘裂口参差,是他幼年亲手刻了“魏”字送出去的。如今字迹早被岁月磨平,只剩一道浅痕,像一道旧伤。
墨无咎靠在船尾,仰头灌了一口烈酒。酒液顺着他下巴流进衣领,他随手抹了一把,鬼瞳微闪,扫过海面。
“北溟认血不认人。”他低声道,“你身上有她的气息,走错一步,万魂噬骨。”
江澄没应声。他盯着前方。葬傀滩的轮廓在雾中浮现,灰白沙地铺展如尸布,上面散落着断裂的傀儡残肢——一只铁手嵌在冰里,五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半具躯干斜插在沙中,胸腔空荡,内里缠满蠕动的丝线,像活虫。
船身轻震,触岸。
江澄一步跃下,靴底踩上黑沙的瞬间,玉佩猛地一跳。
他脚步顿住。
沙地忽然翻涌,像底下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下一息,一具半埋的傀儡猛然抬臂,眼窝中蓝火喷射,直扑他面门!
怒海剑出鞘三寸。
“铮——”
剑鸣如潮裂岸,蓝火炸散,化作点点幽烬飘落。那傀儡手臂僵在半空,眼窝熄灭,重归死寂。
墨无咎落地,阴铁臂“咔”地一转,掌心弹出一截刀刃,轻轻划过手掌。鲜血滴落沙地,瞬间被吸收,地面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符纹,蜿蜒向前。
“别碰墙,别回头,别听低语。”他收刀入臂,抬脚踏上符纹,“这地方,专吃执念深的人。”
两人并行于沙地。
足下冰层薄脆,每踏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咔”响。江澄目光扫过,忽然停住。冰层之下,埋着一具修士尸体。那人仰面而卧,经脉中穿满银丝,面容扭曲,却依稀可辨——是江氏亲卫,前世为护他而死于乱箭之下。
江澄呼吸一滞。
那人双眼未闭,直勾勾望着他,仿佛还在等他的命令。
他移开视线,继续前行。
越往深处,冰层越厚。地下埋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层层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