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风雪灌进残破的舱体,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寸裸露的金属。沉渊号歪斜地陷在冰原深处,半截船身被冻土吞没,桅杆断裂,垂落的缆绳上挂着几具干枯的尸傀残片,随风轻轻摇晃,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
舱内,三人靠在一起。江澄仰面倒地,脸色灰败,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曦音蜷在他怀里,额头抵着他冰冷的脖颈,唇色发紫。魏无羡伏在他背上,一只手还搭在江澄肩头,指尖僵硬如铁。
外面的世界死寂又躁动。风时大时小,卷着灰白色的雪沫从裂缝钻入,在地上堆成薄薄一层。远处,黑影在雪中缓缓移动——是断臂、是残腿、是眼窝里跳动着鬼火的头颅。它们正一节节爬行,朝着某个无形的中心拼凑。
而在这片死地中,江澄左手腕内侧,一道金线若隐若现。它不像是刻上去的,倒像是血管深处流淌的异物,随着某种节奏搏动。每一次跳动,都与废墟尽头那半空悬浮的天机鼎残影同步——一尊只有轮廓的青铜虚影,静静悬在风暴中央,鼎口朝下,仿佛在吞噬什么。
江澄的意识,就陷在这片吞噬之中。
他站在血夜里。
脚下是青砖,碎了。砖缝间渗出暗红的液体,黏稠,腥臭。他低头,看见母亲虞紫鸢倒在那里,胸口插着半截断剑,血浸透了衣襟。她抬眼看他,嘴唇无声开合:“澄儿……活下去。”
他想冲过去,可身体动不了。
风忽然变了味道。血腥味里混进一股香,淡淡的、虚假的甜,像供香燃尽后的余烬。一个声音贴着他耳根响起,低缓、温柔,却字字如针:
“你救不了任何人。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次背叛。”
是金光瑶。
江澄猛地闭眼,再睁眼时,场景已变。
曦音被锁在一座巨大的青铜鼎中,浑身缠满金链,血顺着锁链滴落。她睁着眼,目光穿过鼎壁,直直望向他。而魏无羡站在鼎外,手握长剑,冷笑:“你宁她死,也不信我?”
江澄喉咙一紧。
“不是的。”他想说。
可幻象不听。画面再转——他自己跪在焦土上,抱着透明的曦音,身后是崩塌的金麟台。魏无羡站在远处,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值吗?”那个声音又来了,“用她的命,换他的活?值得吗?”
江澄咬牙,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