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御史台每天收到数百封弹劾的密信,世家千金翻出旧年与平乐的往来诗笺烧毁,连街头的乞丐都在议论“曾见过公主府的马车深夜出城”……
慢慢的,敢于揭露平乐公主的人陡然多了,那些从前与平乐有来往的官员,陷入了人人自危的怪圈……
五城兵马司的巡街铁骑,整日里忙着抓人……
如此,也止不住坊间的疯传。
图雅公主的圣山启示,与天香阁楼下的算命先生“天格裂变,地煞冲垣,上京城有阴祟作乱”的流言交织在一起,引来满城恐慌。
传闻越传越荒诞。
慈恩寺的签筒突然开裂漏签……
城西的道观被狂热信徒砸毁……
有人在护城河上,看见“阴兵借道”……
米市因囤积粮食避祸,发生百人斗殴……
药铺的朱砂被抢购一空……
桩桩件件,吓得坊间百姓,连夜往皇城的墙根儿上,泼黑狗血……
就连街头的孩童,也传唱出了新的童谣。
蟠龙困浅滩,
狐狸坐金銮。
一刀斩蛇尾,
血落人心安……”
这场由弑妃案与卦谶催生的漩涡,带着铺天盖地的流言,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上京城卷向了更深的猜忌与癫狂。
城池里的人们,如同被扔进了热锅里的元宵,翻滚着、嘶鸣着,不知下一刻会酿出何等祸患。
每个人仿佛都在等待那一把斩落的刀。
或是一场预示天罚的风暴到来……
幽篁居。
残烛在青铜烛台上明明灭灭,将李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映得如同刀刻玉琢一般,更显锐意锋芒。
他屈指弹了弹袖口,掌心微握,似在掩饰情绪。
“殿下,药熬好了。”来福捧着白玉碗,“按薛六姑娘的方子熬的,老奴守着两时辰,火候分毫不差。”
当日薛侧妃留下的方子,说是可以控制情丝蛊发作,可殿下拿了药方回来就锁在匣子里,碰都不碰。今日却突然翻出来,叮嘱膳房新开了一个小炉熬药。
李肇皱眉尝了一口,喉头滚动两下,仰头饮尽。
又让来福将药炉里剩下的滤净残渣,倒入罐中封好。
“换成青瓷盏,她不爱银器。”
“是!”
“她怕苦,再配些蜜渍青梅。”
来福忙不迭应下,捧着罐子小跑去取蜜渍青梅。
梅如晦立在暖阁门口,看着炉中更香燃剩不足三寸,迟疑良久才皱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