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州,是两浙的钱袋子,其赋税,占了钱镠治下岁入的三成。若能趁此机会,以精锐之师,行雷霆一击,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苏州,则钱镠首尾不能相顾,陷入两线作战的泥潭。此消彼长,于我淮南,大有利。”
一个讲脸面,一个讲时机。
一个煽风,一个拱火。
两人一唱一和,将原本可以作为“冷静”理由的军情,巧妙地扭曲成了必须立刻出兵的绝佳借口。
杨渥本就处在爆发边缘的情绪,被这两句话彻底点燃。
他心中最后一点理智的弦,“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好!说得好!”
他猛地一挥手,双目赤红,状若疯狂:“传本王命!”
殿内所有人都心头一紧,知道无可挽回了。
“命周本为主帅,吕师造、范思从为副帅。统兵五万,即刻发兵,围攻苏州!”
“本王要让钱镠那条老狗知道,这淮南,到底谁说了算!”
“大王三思啊!”
“万万不可啊大王!”
以严可求为首的一众文臣谋士纷纷劝诫。
杨渥厌恶地看了一眼这些在他眼里“懦弱无能、只知哭谏”的老臣,径直走下高台,头也不回地向殿后走去。
在他身后,人群中的张颢与徐温在众人躬身行礼的间隙,再次交换了一个极快的眼神。
张颢的眼中,是计谋得逞的满意和一丝不易察察的轻蔑。
而徐温的眼中,依旧深不见底,仿佛眼前这足以搅动江南风云的大战,不过是他棋盘上,落下的一颗再普通不过的棋子。
淮南的战车,在被刻意地推动下,再次向着深渊,隆隆驶去。
“严司马伤的可重?”
“快且寻大夫上药包扎。”
面对一众同僚的关心,严可求用帕子捂住额头伤口,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多谢诸位关心,一点小伤,不碍事。”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的从张颢与徐温的背影上瞥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西抚州。
刺史府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地上,一盏名贵的汝窑天青釉茶杯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浸湿了波斯商人贩来的厚厚羊毛地毯,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抚州刺史危全讽背着手,在宽大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他那张本就阴鸷多疑的脸上,此刻更是布满了猜忌的乌云。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还意气风发,心情好得甚至独自小酌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