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像时间一样被翻开，带着微咸的潮味。我挖得很慢，生怕惊动了藏在沙粒里的某只寄居蟹，也生怕惊动了那些尚未说出口的告别。她在一旁看着，目光安静得像深夜的湖面，偶尔有风掠过，也只是轻轻皱起一点涟漪。
齿轮落入沙坑的瞬间，发出极轻的“叮”，像一滴水落入另一滴水。芙宁娜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汗珠滚落，恰好落在齿轮中央，顺着裂缝滑进蓝色深处。她抬头看我，嘴角弯成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之前就已知道答案。我覆上沙，把齿轮埋好，再把那个小圆圈重新描一遍，这一次，用的是我的指尖。指尖与沙粒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一首无人听见的摇篮曲。
太阳开始西沉，海面被染成浓稠的橘红，像一块巨大的琥珀，把整座枫丹都凝固在里面。芙宁娜站起身，背对着夕阳，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边。她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天空，又像是要把自己完全展开，让风、让光、让潮水都能穿过她。我听见她轻声哼起一段旋律，那旋律没有歌词，只有几个简单的音符，却足以让记忆里的所有画面重新排列——雪山上的霄灯、璃月的钟声、须弥的星瀑，以及此刻，枫丹的潮水。
潮水终于来了。先是极细的一线，像是谁用毛笔在海面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那一点迅速晕开，变成一条银色的丝带，再然后，丝带变成绸缎，变成城墙，变成无法阻挡的温柔。它漫过我们的脚踝，漫过膝盖，漫过腰间，最后漫过胸口。芙宁娜被潮水托起，像一片羽毛，又像一片落叶。她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一朵巨大的蓝白相间的花。我伸手去够她，指尖却只碰到冰凉的海水，以及她留在空气里的温度。
潮水退去时，沙滩上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脚印，没有圆圈，没有“终”字，也没有齿轮。只有一枚小小的、透明的水滴形果实，静静地躺在潮痕最浅的地方，像一颗刚刚苏醒的心脏。芙宁娜弯腰拾起它，放在掌心，对着夕阳举起。光线穿过果实，投射出细碎的金色光斑，落在她的脸上，像一场无声的烟火。
“结束了。”她说。
“开始了。”我答。
我们并肩往回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条平行的河流，最终汇入同一片海。身后，露景泉的潮水再次涌来，这一次，它不再带走任何东西，而是留下——留下光，留下声音，留下一个不再做噩梦的夏天。
远处，歌剧院的钟声响起，不是审判，不是谢幕，只是一次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