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嘉是明姝告诉我的,说是他们去之前,箫箫便已登门,还单独见了许家姨娘贺氏。
她眼角余光扫过丈夫眉间骤然拧成的川字纹,烛火将那道阴影映得更深。
喉间微哽,不自觉放轻了声线,像是怕惊碎了满室凝结的空气……
顾承嘉禾晏当初突然失明本就蹊跷,如今又骤然离世。
顾承嘉箫箫这时候去吊唁,还执意要见贺氏……
案头的檀香袅袅升腾,渤海瑾珩的指节无意识叩着桌案。
烛火映得他眼底翻涌着暗潮,窗外的槐枝在风中摇晃,将树影投在屏风上,恍若无数只交叠的手在无声舞动。
夜幕垂落,穿堂而过的夜风裹挟着清甜的槐花香,悄然漫入书房。
渤海瑾珩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案头那方青玉镇纸,玉石特有的温润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令他原本微乱的思绪逐渐沉淀、清明。
渤海瑾珩禾如非那小子虽行事莽撞,却把箫箫放在心尖上疼。
他抬眸望向妻子,烛火在眼中跃动……
渤海瑾珩从另一个角度看,禾晏的离世未必不是件幸事。
顾承嘉攥紧手中团扇,细密的竹骨深深陷进掌心,尖锐的疼痛顺着血脉直窜心口,仿佛要将那翻涌的酸涩一并碾碎。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禾晏生前苍白的面容。
她自然明白丈夫话里的深意——禾晏一死,禾如非顶替身份的秘密便再无人知晓,女儿女婿往后也不必再提心吊胆。
可那毕竟是条鲜活的生命,想起少女的模样,她喉头不由得发紧。
顾承嘉那孩子……
顾承嘉轻声开口,声音却被突然掠过的夜风撕碎。
她看着渤海瑾珩将奏折整齐码放,月光勾勒出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些隐秘适合永眠于黑暗,如同深秋落叶归于泥土,无声消解,或许这才是对所有人最慈悲的成全。
可她午夜梦回时,总会看见禾晏站在廊下,用那双失明的眼睛徒劳地寻找着光明。
晨光透过湘妃竹帘,在紫檀木案上筛下细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