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风也是这么刮着,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里钻,他冻得浑身发抖,攥着衣角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只是现在,他不会再发抖了。
并非这朔京城的冬日忽然变得暖和,也不是身上的狐裘有多厚实,而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这份冷。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冻得久了,连知觉都会变得迟钝。
谁不是这样呢?
日子长了,再难捱的苦楚,也总能慢慢习惯。
楚昭一路走到自己的院落,推开月亮门时,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屋里已经点上了暖炉,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炭香。
一个面生的婢女正收拾着案上的东西,见他进来,忙敛衽行礼,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四公子回来了。喜帖已经按吩咐都发出去了,各家府里应该都收到了。”
楚昭抬手挥了挥,声音温和得像一汪静水……
楚昭辛苦你了。
婢女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又福了福身,轻声退了出去。
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合上,将院外的寒风与寂静一并关在了外面。
屋子里只剩下楚昭一个人。
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他半边脸都泛着暖光,可眼底深处却依旧是化不开的凉。
徐家要在年前把亲事办了,乍一听是仓促了些,可京城里稍有见识的人都心里有数——楚昭迟早是要娶徐娉婷的。
这门亲事的里里外外,早就被各方势力盘桓算计得明明白白,连聘礼的单子、喜宴的席面,怕是早就拟好了章程。
就像他六岁那年,被父亲领去徐府,跪在徐敬甫面前行拜师礼的那一刻。
从额头触到冰凉地面的瞬间,他就该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的命运,大约就再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楚昭走到窗边,抬手抚上冰冷的窗棂。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像是在替谁诉说着不甘,又像是在嘲笑这世间所有身不由己的挣扎。
他静静地站着,直到炉子里的炭火渐渐弱下去,屋里的暖意一点点消散,才缓缓转过身,褪去身上的狐裘,走到床边坐下。
屋子里的暖炉正烧得旺,通红的火光舔着炉壁,映得周遭一片明黄,却偏生透着股子虚妄的暖意,像极了镜花水月,看着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