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廊檐下,宴君华那投向云海的视线,终于……极其缓慢地,偏移了。
不再是眼角余光那不足一瞬的扫视。他的头,微微侧转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那双深不见底、总是盛着星辉或慵懒笑意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入了崖边巨石上的景象。
他看到那个穿着他亲手放置的素白弟子服的少年,背脊挺直地坐在冰冷的石上,低垂着头,墨发被素带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阳光勾勒出他清俊却依旧苍白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少年膝上放着那个白玉食盒,正用那柄小小的玉勺,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姿态,一下、又一下,认真地刮拭着内壁。
那专注的姿态,那缓慢而执拗的动作,与少年身上沉淀下来的、远超年龄的沉静气质,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微震的画面。
宴君华的目光,在那画面之上停留了数息。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的变化。
但他周身那始终笼罩着峰顶的、温和而强大的气息,却在悄然间发生着更加明显的变化。那无形的壁垒,如同初春解冻的冰面,无声地消融、缓和。不再是紧绷的守护之网,更像是一层无声流淌的、带着暖意的光晕,温柔地包裹着崖边那个笨拙清理食盒的身影。
他负在身后的手,那紧扣的指节,也在无人察觉的袖袍掩盖下,极其轻微地……松开了些许。
江澄的动作没有停。他依旧专注地刮拭着那早已光洁如新的玉盒内壁。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身那股无处不在的、属于宴君华的守护气息,变了。不再是沉甸甸的枷锁感,也不再是带着审视的锚定,而是一种……更加温煦的、如同暖阳般的包裹。
心门紧闭依旧,那道无形的枷锁也依然存在。但门缝中透入的光,似乎又明亮了几分。那光芒,不再仅仅是微弱的摇曳,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被笨拙行动所回应的……暖意。
他刮完了最后一下。玉勺轻轻放回盒中。他将食盒盖好,双手捧着,放在膝上,不再动作。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廊檐下。
这一次,他的目光,迎上了一道同样平静、却深不见底的